怀帝司马炽

怀帝司马炽 

晋武帝司马炎总共生了二十五个儿子，司马炽是最小的一个。武帝临死前一年，将他封为豫章王。八王之乱期间，他洁身自好，不问世事，闭门读书，专心于史籍，因而颇有声望。永兴元年 (304)十二月，河间王司马颙废掉皇太弟成都王司马颖时，武帝二十五子已仅剩四人，司马颖被废，司马颙只能在吴王司马晏和司马炽中挑选一个，司马晏庸碌无才，于是就立了司马炽为皇太弟，作为法定接班人。司马炽觉得清河王司马覃原先曾被立为太子，怕将来会发生争执，不敢受命。典书令修肃劝他：“清河王覃年纪太小，不敷人望，所以当了太子又被废黜。现任众望所归，亲贤所属的，除了您还有谁？您应当赶快受命。” 司马炽这才当了皇太弟。

光熙元年(306)十一月，惠帝食饼中毒身亡。羊皇后觉得让司马炽继位，自己作为嫂子，就不能当皇太后。因此，准备立清河王司马覃为帝，并派人召司马覃进宫。侍中华混却不同意，对她说： “皇太弟在东宫已很久，而且很得人心，怎么可以改立别人呢！”华混急忙去找太尉司马越，并召皇太弟司马炽入宫。形势相当紧张。幸好司马覃到了尚书省，怕发生事变，借口有病又回去了。于是，司马炽在第二年 (307)正月即位，称怀帝，改元永嘉。

怀帝即位之初，又开始遵照旧制，在太极殿东堂听政，每次宴会，都要和群臣讨论各种国家大事、考证经史典籍，因而颇得好评。黄门侍郎傅宣说：“今日复见武帝之世矣！”秘书监荀崧也常在别人面前称赞他： “怀帝天姿聪明，少年英俊，若是生在承平之世，一定是个守成的好皇帝。可惜他继承的是惠帝留下的烂摊子，又有太傅司马越专权掣时，恐怕没有亡国之灾，也有流亡之祸。”荀崧的看法确实很有道理，治乱世，需要有拨乱反正的大才，怀帝虽然为人正派，谦虚谨慎，精通经史，却缺乏实际的统治经验和魄力，因此，不可能力挽狂澜，扭转已经混乱不堪的政局。

这时，动乱正在全国各地继续发展。

怀帝即位的当年，琅邪王司马睿以安东将军、都督扬州江南诸军事的身份，从下邳移镇建业(今江苏南京)，开始在江南发展和巩固自己的势力。已经大量进入中原地区的匈奴、鲜卑、羯、氐、羌等少数民族不甘心忍受晋朝贵族官僚的压迫，也纷纷起来反抗。汲桑和羯族石勒起兵攻破了邺城，晋兖州刺史苟晞经过大小三十多次战争，死了一万多人，才将他们打败。苟晞的成功却引起了司马越的猜忌，于是将他调任青州刺史。在青州，苟晞用刑严刻，几乎每天都要杀人，以致被当地百姓称为“屠伯”。杀了山东人不算他还跑到河南去杀人。当时，顿丘 (今河南清丰) 有流民五、六万人为生活所逼，起来造反，苟晞对他们进行残酷镇压，无数人死于这个屠伯的刀下。

怀帝即位的第二年 (308) 十月，匈奴族刘渊又在平阳 (今山西临汾)称帝，公然和晋朝皇帝唱起了对台戏。石勒和王弥在起兵失败后，先后投奔了刘渊，并且迅速恢复了活力。石勒的军队在永嘉三年(309) 已发展到十万多人，到永嘉四年还从河北渡黄河南下襄阳，连续攻拔长江以北堡垒三十余处。王弥的势力发展得也很快，颍川、襄城、汝南、南阳等地流民纷纷起来烧掉城邑，杀死晋官，响应王弥，洛阳、许昌附近经常有王弥军队活动。石勒、王弥几次兵临洛阳，几乎破城。

在朝廷内部，新的矛盾也在迅速发展。怀帝即位后两个月，司马越便因怀帝对大小政事都要亲自过问，深感不满，而离开了洛阳，出镇许昌，以后为了躲避石勒、王弥的兵锋， 又先后迁镇鄄城、阳和荥阳。 这期间， 司马越虽然继续遥控指挥， 但怀帝也乘机委任了自己的心腹缪播、缪胤，与舅父王延、尚书何绥、太史令高堂冲等共同参与机密，对司马越的用人奏表，也常常加以抑制。司马越见威权受到侵削，怀疑朝廷大臣开始背叛自己，于是，在永嘉三年(309)三月突然返回洛阳，派心腹将领王秉率甲士三千入宫，从怀帝身边将缪播、王延等十余人抓去杀掉。怀帝不掌握兵仅，对司马越的这种霸道行为，无可奈何，只能叹息流泪而已。为了加强对宫中的控制，司马越又将原有宿卫兵将全部解散，换上由自己亲信何伦和王秉率领的几百名东海国兵担任宿卫，使怀帝完全处于监视之下。

永嘉四年 (310)十月，再次遭到刘曜、王弥、石勒军队攻掠的洛阳，缺兵少粮，形势恶化。司马越不得不发羽檄征调四方之兵入援京师，怀帝也亲自叮咛派出去的使臣：“告诉他们，马上发兵还有救，晚了就来不及了。”然而，一则是司马越的专权行径，早已使朝野上下大失所望；二则是各地方镇正自顾不暇，因此，竟没有一个发兵到洛阳来。仅有的二支援军，一支王万，走到半途便被王如打败，另一支王澄，中途听说王万已吃了败仗，也退了回去。司马越觉得在洛阳太危险，便以讨石勒为名，于十一月率领四万军队向许昌撤退。撤退时成立了一个尚书行台，将朝中有些名望的大臣如王衍等人，全部作为他的佐吏，名将劲卒也悉数被他带走。他将怀帝留在洛阳，又让妻子裴氏、儿子司马毗及亲信李恽、何伦等留守，监视怀帝。这时的洛阳，饥荒严重，盗贼横行，连宫中也躺满了死人，根本无人宿卫，中央各机关不得不掘堑自守，一片凄凉沦落景象。

永嘉五年(311)二月，曾经受到司马越排挤的苟晞发出檄文，历数司马越罪状，声讨司马越。怀帝早就讨厌司马越专权，尤其是留守洛阳的何伦等人，专事抄掠王公贵族，逼辱公主，无恶不作，人人憎恨。苟晞既然敢于出头，怀帝自是求之不得，便秘密赐予手诏，命他讨伐司马越。双方多次文书来往，司马越不免有所风闻，便派骑兵在成皋一带巡逻，果然截获了苟晞所派的使臣和怀帝诏书。于是，双方公开交战。司马越忧愤成疾，于三月间死于项城(今河南沈丘)。王衍等率兵带着司马越的尸体返回东海封国安葬。四月间，队伍行至苦县(今河南鹿邑)的宁平城(今河南郸城县东北)，被石勒率轻骑追上，石勒以骑兵围而射之，晋军将士自相践踏，王公士庶十余万人无一幸免。石勒将司马越剖棺焚尸，扬扬得意地说： “此人乱天下，我为天下人报仇！”司马越是八王中最后出来专权的一个，他大概没有想到，死后还要受辱，比之先死诸王，命运更加悲惨。

留守洛阳的何伦等人得知司马越死去，急忙带着裴氏、司马毗和宗室四十八王向东海封国撤退，中途也被石勒消灭。

怀帝在傅祇、荀藩等帮助下，在洛阳支撑到五月，苟晞上表请他迁都全垣 (今河南开封东北)，并派了数十条船，五百个宿卫兵，带着上千斛粮食，去迎接怀帝。怀帝有意迁都，可是，公卿百官都舍不得丢下家财，最终没有走成。不久，洛阳城内已经到了人吃人的程度，百官也逃走了十之八九。怀帝也想出逃，可是既无卫队，又无船只，只得在左右侍从引导下，徒步走出西掖门，到铜驼街，遭到盗贼的洗劫，无法继续前行，不得不返回宫中。

六月中，刘曜、王弥、石勒联军攻陷洛阳，纵兵大掠，杀人三万，掘晋诸帝陵墓，焚毁宫殿官府，使魏晋以来化费无数民力和资财，经过近百年的努力才建设起来的这个庞大城市，又一次化为灰烬。

怀帝司马炽被俘往平阳 (今山西临汾)，汉主刘聪封他为特进左光禄大夫，平阿公。第二年 (312) 二月，又改封为会稽郡公，加仪同三司。刘聪志得意满地对司马炽说：“你当豫章王的时候，我和王济去拜访你，王济曾当你的面大大表扬了我一通。你说早就听说我的大名了，还送给我柘木做的弓和银制的砚，你还记得吗？”司马炽一付奴相地说：“臣怎么敢忘呢！可惜当时没能早识龙颜！”刘聪又问：“你家骨肉兄弟为什么要如此自相残杀？”司马炽媚态十足地说：“大汉将要应天受命，所以为陛下自动扫除，此乃天意，非人力所能挽回。何况，臣家里要是都能和睦相处，守住武帝创下的基业，陛下又怎么能得到它呢！”这番奉承话刘聪自然听得高兴，于是，将自己宠幸的刘氏六女之一小刘贵人赏给司马炽为妻，说： “这是名公的孙女，你要好好待她。”

永嘉七年(313)正月初一，汉主刘聪在光极殿大宴群臣，让司马炽穿着青衣给大家酙酒。晋旧臣庾珉等见怀帝遭受此等侮辱，伤心得号淘大哭起来，刘聪十分恼火。到了二月初一，便将晋旧臣庾珉等十余人全部杀害，怀帝司马炽亦被毒死，时年30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