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庭坚《虞美人宜州见梅作》

《虞美人 宜州见梅作》

天涯也有江南信，梅破知春近。^②夜阑风细得香迟，不道晓来开遍，向南枝。^③ 玉台弄粉花应妒，飘到眉心住。^④平生个里愿杯深，去国十年老尽，少年心。

【注释】 ①宜州：今广西宜山县。当时黄庭坚正贬谪此地编管(管制)，时在宋徽宗宁三年(1104)。②信：花信，花信风，也就是花期。梅破：梅花蓓蕾绽开。③向南枝：由于南枝向阳，较为温暖，故这上面的梅花先开放。④玉台：梳妆台。飘到眉心住；《太平御览·时序部》引《杂五行书》：“(南朝)宋武帝女寿阳公主人日卧于含章殿檐下，梅花落往额上，成五出花，拂之不去。皇后留之，看得几时。经三日，洗之乃落。宫女奇其异，竟效之。今梅花妆是也。” ⑤个里：个中，此中。去国十年：作者首次遭贬是在宋哲宗绍圣元年(1094)，到这时正好十年。国：指国都。

【译文】 真没想到在这遥远的天涯，居然也像江南一样有花信。梅树的枝头花苞快要绽开了，它预示着春天的来临。也许是夜里风力太小的缘故吧，一宿也没闻到花的香馨。清早出门一看，啊！那朝阳的枝头上，花已开满，犹如一片彩云。正在梳妆的少女啊，你太美丽了，连那花儿都会产生嫉妒心。梅花落到你的前额上，这时你才更魅人。唉，往年这个时候，总要饮酒高吟；离开国都十年后的今天，那种年少的兴致，早已消失殆尽。

【集评】 近代·俞陛云：“山谷受谴之日，投床酣卧，人服其德性坚定。此词殊方逐客，重见梅花，仅感叹少年，而绝无怨尤之语，诵其词可知其人矣。上阕‘夜阑风细’二句殊清婉有致。”(《唐五代两宋词选释》)

【总案】 黄庭坚再次贬至宜州，已经快走到生命的尽头，次年(1105)这位著名的诗人就与世长辞了。这时，他的内心是十分复杂的。词贵含蓄，他没有直接披露自己的强烈怨尤之情，但“去国十年老尽少年心”已作了充分的暗示。如果说作者在“天涯”看到梅花开放，感到了喜悦，那也不过是苦闷的“喜悦”。因此，前面描绘梅花“开遍向南枝”，只是说这是个应当使人喜悦的时刻，它的实际作用是反衬结句的“老尽少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