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巴的布谷鸟

(德)沃尔夫

布谷鸟是一种奇特的鸟，她把蛋下在别的鸟窝里，让别的鸟在不知不觉中替她把雏鸟孵出来。但是，这还没有完！新生的小布谷鸟有惊人的好胃口，他们把养父母叼来的食料统统吃光。当小布谷鸟日渐成长的时候，他们为了住得舒适，竟把原来窝里的小鸟撵出窝去。所以，森林里的鸟儿都不喜欢布谷鸟。可是，他们又为什么让布谷鸟在森林里生活下去呢？为什么不把他们赶走呢？原来鸟类有一种古老的迷信，据说：谁在春天数了布谷鸟的第一串叫声，就可以预知他还能够活几年。“绿夜”森林里的鸟儿就相信这一点。
在一个阳光和煦的春晨，“绿夜”森林的鸟儿突然听到布谷鸟异常的叫声，这不是熟悉的“咕咕——咕咕”的叫声，而是一种很沙哑的“咕——咕——咕”的叫声，也就是说，叫了三声。所有的鸟儿都瞠目结舌，他们从这株树飞到那棵树，向邻里询问：这是什么意思？然而，没有一只鸟能解释清楚。
后来，“绿夜”森林里的全体啄木鸟举行了集会，年迈的杨·皮库斯站到中央，说道：“亲爱的朋友们，听我说，今天这只‘咕——咕——咕’叫的鸟声音沙哑，不是地道的布谷鸟。我想，他准是一种新鸟，初次来到我们森林。”这时，年事最高的啄木鸟“独眼”跳到中间喊道：“朋友们，杨·皮库斯在胡扯！这是一只地地道道的布谷鸟，只是他犯了一个语病，他结巴了，叫的不是‘咕咕——咕咕’,而是‘咕——咕——咕’。你们懂了吗？他结巴了！”
这时，瘦骨嶙峋的啄木鸟“黑头”跳到会场中央，喊道：“独眼，你怎么知道布谷鸟结巴了？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这意味着什么吗？”“独眼”说：“喏，我来解释给你们听，谁在春天数了布谷鸟的第一串叫声，谁就知道他还能活多久，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可是，如果他结巴了呢？”一只年幼的啄木鸟从后面问道。“如果他结巴了，”“独眼”说，“对我们鸟类来说，是个好兆头，想一想吧！结巴的布谷鸟叫着‘咕——咕——咕’,也就是说，叫了三次，而不是两次。谁数了，谁就可以活得长久一些。现在清楚了吗？”
“对！对！独眼，好兆头，现在我们大家可以多活几年了！”啄木鸟欢天喜地地叽喳着。忽然，又传来了“黑头”那洪亮的嗓音：“不对！朋友们，独眼不会做算术。谁数了结巴的布谷鸟的叫声，谁的寿命就短了。嗯，嗯，寿命就短了！”
“为什么短呢？”下面纷纷问道。
“听着嘛，朋友们，我马上来解释，要是把一根树枝分成三段，每段就短了些，对于这只结巴的布谷鸟，道理也是一样的，他分成三部分的叫声不是延长寿命，而是缩短寿命。应该学学算术嘛！”
接着，所有的鸟儿都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一部分同意“独眼”的解释，延长寿命；另一部分赞成“黑头”的解释，缩短寿命，啄木鸟唧唧喳喳地争辩了一阵子，便飞回森林，把这一切告诉了其他鸟类。
就这样，“绿夜”森林里的鸟儿分成了两派。“独眼”这一派的鸟儿过着欢快、轻松的日子。他们轻歌曼舞，嬉闹打逗，把筑窝的事置于脑后；他们不教孩子如何在风暴中飞行，怎样为远行作准备。他们说：“我们相信年迈的独眼和他的结巴的布谷鸟，我们还可以活三年，去做这些事情，有的是时间！”
在“绿夜”森林的边缘住着啄木鸟皮特·皮库斯和海鸥莱拉。这两只不同种类的鸟成了最知心的朋友，不管遇到什么艰难险阻，他们都互相帮助，所以，他们的生活是称心和幸福的，有一天，莱拉对皮特·皮库斯说：
“听我说，皮特，我们过得美满幸福，我们互相帮助，是好朋友，我从你那里，你也从我这里学到了不少东西，我们对生活中的什么困难都不怕。但是，你看见灌木丛里那些年幼的山鸟和金丝雀了吗？他们整天欢蹦乱跳，什么也不学，只是吵吵嚷嚷的打嘴仗，可是，今年的生活会使他们遭殃的。我要到他们那里去，对他们说说我们的友谊，然后，我要教会他们，怎样在暴风雨中飞行，还要教会他们许多的本领。”
“莱拉，我同你一起去，”皮特说，“我要教会他们如何攀上最高的松树，怎样在暴风雨中趴在树上。”
“好吧，皮特，咱们俩一起去。”莱拉说。
皮特和莱拉来到灌木丛，向年幼的山鸟和金丝雀谈论友谊和学习，可是，他们却不以为然，山鸟和金丝雀说：“我们还年轻，我们是“独眼”这一派的，我们相信结巴的布谷鸟，我们在世的时间还长着呢！现在我们只想玩耍，不想学习！”
这时，莱拉向年幼的山鸟和金丝雀谈了她的少年时代，谈了她同皮特·皮库斯的友谊，她向他们讲述了生活中的困难。“假如什么也不学，就不能克服生活中的困难。”她说。
年幼的山鸟和金丝雀倾听着莱拉的讲述，开始陷入了沉思。
蓦地，有一群山鸟和金丝雀腾空而起向远方飞去，但大部分还留在莱拉和皮特身边，他们结成了朋友。每天，莱拉和皮特把年轻的朋友们召集在一起，莱拉给他们示范，在暴风雨中如何飞行；皮特给他们表演，如何攀援树木和如何用爪子长时间地趴在树上。他们日复一日地练习着，收益很大，他们互相帮助，成了好朋友。
盛夏的一天，阳光灼热地烘烤着大地，天气炎热极了，几乎令人窒息。顷刻间，一阵狂风暴雨席卷森林，高耸挺拔的青松和枞树被刮得横断竖裂，断株在空中狂飞乱舞，较大的鸟儿飞向长空，直插云南端，在那里暂时保全残身，然而，不学无术的小鸟则体质软弱，不能远走高飞，他们统统被断株砸死。
皮特和莱拉倍加谨慎，当暴风雨来临的时候，他们迅速把年轻的朋友——山鸟和金丝雀集合起来，结队飞出森林，远远地飞过了绿色的原野，在芦苇塘里落脚。这里一片恬静，暴风刮不到这里，他们在芦苇塘席地而坐，互相讲述着优美的童话，沉浸在幸福之中，他们不怕狂风暴雨，他们从莱拉和皮特那里学会了凌空翱翔、远走高飞的本领。
当暴风雨停息的时候，莱拉对她年轻的朋友说：“现在，我们飞回去，回‘绿夜’森林去，我们要看看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没多久他们都飞回了森林，但是，森林已经面目全非了！高大的青松和枞树像绿草似地躺满一地，在它们之间横卧着许多小鸟。
突然间，他们在一棵倒在地面的古松树上看见两只啄木鸟，他们是年事最高的“独眼”和瘦骨嶙峋的“黑头”,两位还在喋喋不休地争论：结巴的布谷鸟的叫声是延长了寿命，还是缩短了寿命？
(曹瑛 译)
〔赏析〕《结巴的布谷鸟》讽刺了动物间的无谓争吵，颂扬了动物间的互助和友爱。作者以清新温柔的笔调描摹了小鸟的情态，使形象透露出儿童所特有的幼稚单纯，活泼天真的气质，故事充满浓郁的人情味，情节的叙述中还穿插着许多描写风景的片断，如诗如画。
〔作者简介〕 弗里德利希·沃尔夫(1888—1953),现代民主德国著名剧作家和小说家。写有剧本《贫穷的康德拉》、《氰化钾》、《马门教授》、《女村长安娜》以及电影剧本《群神会》等。晚年写了长篇小说《飞碟》,此外还为儿童写了《童话和动物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