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植 ·桂之树行

桂之树，桂之树，桂生一何丽佳！扬朱华而翠叶，流芳布天涯。上有栖鸾，下有盘螭。桂之树，得道之真人咸来会讲仙。教尔服食日精，要道甚省不烦，淡泊无为自然。乘𫐆万里之外，去留随意所欲存。高高上际于众外，下下乃穷极地天。

《桂之树行》是一首乐府诗。《乐府诗集》将其列在《杂曲歌辞》中，题目自拟，无古辞。诗中描绘了生长着美好桂树的仙境，寄托了诗人欲摆脱世网禄位的束缚的情志。

诗篇开端三句表达了诗人对桂树的赞美之情。“桂之树，树之桂，桂生一何丽佳！”重言“桂之树”，更加突现诗人对桂树的喜爱和赞叹。桂树，桂树，长得多么美好！ 《楚辞·招隐士》曾描写桂树道：“桂树丛生兮山之幽”，这是以桂树生长在山中幽僻之地来寄托作者的隐居之情。曹植在此诗中，也是以桂树来寄托自己深沉的含蕴。他之所以要赞美桂树，就因为桂树美妙无比，芳香布施于四方。这就是诗人接着要描绘的内容。“扬朱华而翠叶，流芳布天涯。”它开放着红花，长满了绿叶，芳香遍布天涯。桂树不仅佳丽，而且香气远飘四方，为此受到了诗人的赞叹。他曾在 《朔风》诗中写道：“君不垂眷，岂云其诚？秋兰可喻，桂树冬荣”。桂树并不因为冬天的寒风起、霜雪飞而枯萎，失去芳香，在严冬季节一样繁茂，芳香袭人，桂树的这种品性和气质，博取了诗人的赏识。由于桂树品格美好，因而“上有栖鸾，下有盘螭”。盘，同 “蟠”，屈曲。螭，传说中无角的龙。桂树上有栖息的鸾凤，下有蟠伏着的蛟龙。不仅如此，还引来了仙人： “桂之树，得道之真人咸来会讲仙。”真人，即仙人。桂树佳丽，芳香播天下，得道的真人都聚集在桂树旁，讲论神仙。接下的 “教尔服食日精，要道甚省不烦，淡泊无为自然”三句，则是真人讲论神仙的内容。日精，即指朝霞。《太平御贤》引 《九真华妃》云： “日者霞之实，霞者日之精。”要道，这里是指成仙得道的方法。真人教你服食朝霞，成仙得道的方法极为简明，淡泊无为，任其自然。道，当然是指道家之道。《老子》云： “道之出口，淡乎其无味。”“通常无为，而无不为。”“天法道，道法自然。”诗人这里讲仙论道，实际上是一种艺术上的寄托。

最后四句，则是幻想遨游的情景。“乘𫐆万里之外，去留随意所欲存。高高上际于众外，天下乃穷极地天。”乘𫐆，一种道术。《文选·海赋》李善注引《抱朴子》说：“乘𫐆可以周流天下。𫐆道有三法：一曰龙𫐆，二曰气𫐆，三曰鹿庐𫐆。”乘𫐆飞升万里之外，或去或留，可以随心所欲，高高超出万物之外，天下游遍天地之间。现实社会黑暗，拘羁种种，为此诗人要挣脱束缚他的绳索，遨游仙境，淡泊无为，任其自然。特别是在诗的最后着意提出随心所欲地遨游于天地之间。所以此诗和其他许多游仙诗一样，是“志讽”，而不是言仙。黄节曾对此诗评论说： “陈思此篇，奇谲瑰玮，令人目炫。实求其意，则与 《升天行》 及《玄畅赋》 同旨。” ( 《曹子建诗注》)

此诗意象生动，通过对生长着朱华翠叶、芳遍天涯的桂树的仙境描写，为读者展示了一个瑰丽美妙境界，表现了诗人的精神寄托，发泄了郁抑不得志的苦闷之情。另外诗篇境界阔大“气体宏放”，含蕴深沉，笔态横溢，表现出了很强的艺术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