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端为官

·文莹·

吕正惠公端使高丽，遇风涛恍恍，摧樯折舵，舟人大恐。公恬然读书，若在斋阁。时首台吕文穆蒙正，告老甚切，上宴后苑，作钓鱼诗独赐公，断章云：“欲饵金钩深未到，磻溪须问钓鱼人。”意以首宰属公。公和进云：“愚臣钩直难堪用，宜问濠梁结网人。”文穆得谢，果冠台席。真宗初即位，居凉暗，每见公则肃然起敬，未尝名呼，或以字呼，上对公但称“小子”。公体貌魁梧，庭陛颇峻，命梓人别为纳陛。两使外域，虏主钦重，后使虏者至，则问曰：“吕公作相末？”

〔选自《玉壶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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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端为官》虽然仅有二百余字，却涉及到宋代官场秘闻、君臣关系，中外关系等诸多层面，是一篇视野颇为开阔的微型人物传记小说。
北宋时节，积弱积贫，国力日趋衰微，外患日益严重。而本文在吕端诸多官海生涯中，却选取吕端乘海船出使高丽(即今朝鲜)当先写起，开篇即气势突兀，不同凡响。更妙的是，小说并未直接讲述吕端在高丽的外交活动，却详细地描述他在海船上，处于狂风巨浪，帆舵摧折，舟人大恐的危险境地时，仍象在书斋里一样安然地读书。这一段细节描写，不独写出了吕端胆识过人，而且予示他此番使外活动必然成功。
而后，详写皇帝因首宰吕蒙正告老甚切，属意吕端，并赐诗予以暗示，而吕端却赋诗婉辞，并力荐贤能之事。北宋时朋党之争最为酷烈，朝臣间互相倾轧排挤，屡起风波，直至亡国。而吕端独能屈己荐贤，在当时官场中实为难能可贵。经过此番刻画，吕端正直无私的品格已经展示得栩栩如生了。
在封建社会里，皇帝金口玉言，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威，而真宗皇帝即“每见公则肃然起敬”皇帝的表态，对于吕端其人的塑造，可说是于浓墨重彩勾勒渲染之后，又涂上了一层闪闪发亮的金粉，更显金璧辉煌。
可贵的是，作者并未因皇帝表态而定论收尾，却于此时以平常小说章法正面描绘吕端体貌。如此用笔，显示出作者功力绝精，犹如运笔于险峻的顶峰绝壁之巅，尚能腾挪不息，而一瞬间又凌空而下，在一马平川之中再作渲染。就小说自身结构而言，前面出使高丽，赋诗荐贤，皇帝起敬几段文字已使吕端的人物形象颇为鲜明，但却毕竟还只是揭示了吕端内在的人物性格。作为读者，既然久闻吕端声名，当然渴望领略其庐山真面貌。故而，作者于此时对吕端进行直接描绘，可谓恰当其时，虽只用了寥寥几笔，已使人物形象更加丰满。
结尾处柳暗花明又一村，写外域君主对吕端的钦重，外域使臣来朝时还打听吕端是否作了宰相。就小说布局而言，这一段与开篇一段首尾呼应，交代了吕端出使外域所取得的丰硕成果。就人物塑造而言，这亦是画龙点睛的妙笔，使吕端的人物形象更为丰满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