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珝《甲午江行》

毛珝《甲午江行》

百川无敌大江流，不与人间洗旧仇。

残垒自缘他国废，诸公空负百年忧。

边寒战马全装铁，波阔征船半起楼。^②

一举尽收关洛旧，不知消得几分愁？^③

【注释】 ①甲午：即宋理宗端平元年(1234)，这一年，宋将孟珙会同蒙古兵攻入蔡州，金亡。②铁：铁甲。③关洛：关中、洛阳，这里是泛指中原地区。

【译文】 上百条大河和浩瀚的长江日夜奔流，却不能洗雪人们铭心刻骨的怨仇。残破的营垒因蒙古已灭掉金国而不再存留，当朝的王公大臣终于没有消灭金国而白白辜负了百年来的亡国之忧。而今边塞寒冷，战马都披上了铁甲；波浪滔天，战船也大半建起了船楼。然而，此番北伐，即使完全收复关中、洛阳故地，也很难消除长期郁积的对入侵者的大恨深仇。

【集评】 近·陈衍：“不图晚宋尚有此壮往之作。”(《宋诗精华录》卷四)

今·程千帆：“1234年，蒙古族灭掉了女真族的金朝，从此南宋面对着一个更其强大的入侵者。诗人认为应该借金朝覆灭机会，收复中原，所以就写了这篇雄壮的诗，来鼓舞人们斗志。”(《古诗今选》第596页)

今·范宁、华岩：“金人的灭亡对南宋来说并非喜事，收复京洛还来不及庆贺，唇亡齿寒之感便涌上了有识之士的心头。这首诗所表露的正是这种焦急情绪。”(《宋辽金诗选注》第458页)

今·黄珅：“这首诗，格调高昂，迥出流辈，后人常慨叹不图于晚宋复见此雄壮之作。其实，这正是时局使然，是甲午北伐战争在当时诗坛激起的反响。”(《宋诗鉴赏辞典》第1306页)

【总案】 甲午这个年头，是南宋王朝最抱希望的一年。这一年春天，宋兵会同蒙古兵攻入蔡州，金亡。这一年夏天，理宗下诏出师收复三京。北定中原的愿望就要实现了，举国上下无比振奋。毛珝这首感慨时事的诗篇，正是代表了当时人民的心声。全诗紧扣一个“仇”字，引出了对近百年屈辱和痛苦的回顾，借以激发出征将士的斗志。江水不能冲刷心中的仇恨；金虽已亡，却未亡于我手，同样不能洗刷百年来的屈辱。今日昂扬的斗志，宏伟的阵列，显示出南宋人报仇雪耻的决心，但是，屈辱太重，痛苦太多，即使全收失地，也难以消除心中的深仇大恨。诗歌以“仇”开启，以“愁”收束，读来沉郁慷慨，激昂顿挫，确是时代的心声与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