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梅花图轴》

虚谷

有粉有色更精神^①，一树梅花天地春。

一觉浮生尘世外，空山流水岂无人？

【注释】

①粉：白色。

【评说】

本诗选自丁羲元《虚谷研究》(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原画藏于浙江西泠印社。

看虚谷的画，雅淡冷隽，正乃苏轼所谓“外枯而中膏，似淡而实美”(《评韩柳诗》)的那种，而观其题诗，亦复如是之平淡。这种诗画格调的一致，正是虚谷独特审美性格的产物。他淡泊宁静，不趋名利，寄情书画，一个“淡”字，正乃其诗画的内蕴。这首题画诗看似平淡，实则寓意深刻，作为画家和诗人的虚谷，面对“有粉有色”的“一树梅花”，思绪万千，并由此引向更远的内在世界深处。应该说，诗的前两句并无奇特之处，只是绾合画、题，而我们如果结合他的其他作品，也许会从这平淡中体味出“外枯中膏”的美学特征。一树梅花，有白有色，傲然挺立于冰霜风雪之中，更显精神，给人以希望和光明，因为“冬天已经来临，春天还会远吗？”对于这一点，虚谷是坚信不已的，“一树梅花天地春”便是他的自我表白。在不少梅花的题句中，他都讲到“能开天地春”、“开到人间第一花”，字里行间无不透露出这位老人对未来的憧憬，对新生事物的期待。就这样，作者沉浸于未来的憧憬和幻想之中，“一觉浮生尘世外”，把自己的内心世界，乃至躯壳一起带到“尘世”之外。在这虚静的“尘世”之外，真正达到了“忘我”与“无物”的超然境界，而后突有启悟，突有发现。眼前画卷中不再是单纯的梅花和它四周的空山流水，至于还有些什么，诗人一句反问：“空山流水岂无人”，全然明晓。画家一下子把读者的视线从“梅花”移注到画外之“人”，在画家笔下，“梅花”早已不是自然之实物，而成了某种象征和寄托。最后一句发问，是理解虚谷此画、此诗之关键，是他画作的深隐之处，显得蕴藉含蓄，也正是虚谷崇高人格的自我写照。

虚谷的这幅梅花屏条，真正体现出诗、书、画、印的完美结合和统一。不但诗画同调，而且在题诗之后，画家钤有一方白文方影耿耿其心”，与之相互映衬，相互发明，堪称艺术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