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 | 韦应物·调笑令 |
释义 | 韦应物·调笑令韦应物 胡马,胡马,远放燕支山下。跑沙跑雪独嘶,东望西望路迷。迷路,迷路,边草无穷日暮。 这篇出自中唐文人之手的小令,是古代词史上不多几首边塞词作中的一首。在艺术上,它有鲜明的个性特色。 小令在着意渲染特定边塞风光的基础上,描写一匹骏马的遭遇并着重刻画其形象。小令所描绘的边塞风光,既不似“绝域苍茫无所有”的荒凉,也不似“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壮丽,而是以辽远空阔、雄浑苍凉为其特征。“燕支山”,在甘肃山丹县东.这里泛指边塞地区。“远放”二字虽是对马而言,但同时也把边塞高山在想象的视野中推向了远方,使读者得以站在较远距离之外对所绘边塞景色作全景式的观览。望中边塞,正值秋冬季节,沙雪无垠,边草连天,雄阔浑浩。然边草的“无穷”,已于浑浩中透出几丝迷茫。“日暮”二字,暗示时间由昼向晚,天色亦由明转暗,给画面悄悄染上一层若明若暗的色调。同时,边塞“日暮”,又令画面不时透出阵阵寒凉之意。总起来看,燕支山远,沙雪无垠,日暮昏寒,边草连天,整个画面确乎是辽阔雄浑而又颇显苍凉。这就为作品主人公的遭际渲染出了环境上与情调上的浓重氛围。在这样一个氛围中,主人公“胡马”登场了。“胡”,古代指西域民族。古代西域民族多事游牧,故亦多良马,所以“胡马”给人的印象,便是一匹西域的骏马。“远放”二字表明,它原是被人放牧到遥远的燕支山下来的。“跑”,通“刨”,乃兽用足扒土。又,“跑”解为“疾走”,在此似亦可通。“跑沙跑雪”,见出其心绪之焦躁不宁与体力之健壮强劲。一“独”字表明,当其“远放”之初,乃是与群马结伴而来,而此刻却只落得孑然一身,孤独无朋,这也可看作其心绪何以焦躁不宁之注脚。在空阔的原野上“独嘶”,当非轻声之低鸣,而是昂首之长啸。“跑沙跑雪独嘶”,失落孤独与焦躁之中透出顽强不屈与追寻。“东望西望”,久寻苦觅。然而,暮色已临,四周仍是边草茫茫。终于,它“迷路”了——陷入了迷之中。“迷路,迷路”,将前一句末二字倒转而叠用,虽是按词律的规定所为,但“迷路”二字一经重叠,就显得音短节促,不安气氛加重,与“胡马”此刻更加急迫不安、迷茫然的情绪相一致。末尾一句,看似纯粹写景,其实却是以景结情,情景交融。迷蒙寒凉的暮色笼盖了四野,此刻,迷路的胡马,究竟应该走向何方呢?诗人不知道,读者不知道,胡马本身同样不知道。日暮边塞,胡马迷途,这一画面给人留下的东西很多很多:悲凉,同情,疑问,忧虑,以及深深的感慨与思索…… 这首小令贯注着诗人的浓情,有丰富的艺术内蕴。这内蕴,就是寄寓在“胡马”,形象中的深长绵厚的象征意味。“胡马”是一个孤独而倔犟的失群者形象,它有优良的本质与强健的体魄,失群失途后不停地奋斗寻觅,但终于不得不面对着更大的困境,陷入了更深的迷茫。这分明正是人的象征,是那一类质地纯好,遭遇困境而奋斗自强、苦觅出路却终陷于更大困境之中的人,以及他们的性格情感,外在追求与内心痛苦,……等等的象征。清入俞陛云认为,此词“言胡马东西驰突,终至边草路迷,犹世人营扰一生,其归宿究在何处。”虽然解说得太坐实了一些,一则似乎根据不足,二来使“胡马”丰富的象征意味趋向具体单一,但他毕竟看到了诗人正是在以马征人,仍是有见地的。在古往今来的社会生活中,与“胡马”相似的遭际是比较普遍地存在的,并可能为各种类型的人在人生的各个时期(少年、青年、中年……)所曾体验。小令正是将这种较为普遍的人生经历概括进“胡马”之中,遂使它成了一个既有明确指向,又可让读者凭借自身经验而从不同具体角度加以理解的、极富象征意味的艺术形象。 这首小令及其中的“胡马”形象,有突出的艺术个性与特色。整首作品以一个充满人情人性的动物形象为主人公,通过对它的传神描绘来寄寓、传达诗人对人生世态的真切感受与深深慨叹,从而使它成为一个生动感人而又具有强烈象征意味的艺术形象。这种情况,不仅在古代边塞诗词中,而且在整个古代文学中,大约都是极为少见的。仅就这一点而论,此词虽小,但它在古代边塞诗词中乃至整个中国古代文学史中的价值与地位,是应该给予充分的注意与评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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