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生生的自然

桌子的桌面板，
那么准准确确的
平坦的水平面，
这片平原，有一个观念

始终锲而不舍：纯洁，多才，
对于智慧的眼睛来说
就是智慧！一种肃穆
这时候，要求接触，

它抚摸着细察着
平原如何担负起
丰富而沉重的压力，
那核桃树的森林，

树干，枝条。核桃树
信任自己的结节
和脉络，信任自己的
许多许多时间的存在，

倾心专注于这个
巍然不动的威力，
把平面的材料化成
永远永远的原野！

(王央乐 译)

人与自然， 这个古老而常青的主题， 可以说贯穿了人类一切艺术和科学的领域。 人乃自然的产物，自然在各个方面约束着人； 反过来， 人又从各个方面对自然进行抗争和改造， 创造着第二自然。 正由于此， 人才有 “万物之灵”这个无上荣光的称号。 豪尔赫·纪廉的这首《活生生的自然》,正是歌颂人的这种伟大的创造力量。
首先呈现在读者面前的是一片“平原”——准准确确的， 平坦的桌子的桌面板。 这是诗人在表现手法上的“小题大做”, 作者抓住了平原与桌面的相似之处——平坦，把一张小小的桌面， 与辽阔的平原联系在一起， 启发读者的想象。作者并没有仅仅停留在这种表层的联系上， 而是继续生发开去：“这片平原， 有一个观念”——纯洁、 多才而智慧的观念。 这里， “平原”无疑成了诗人本身的替代物， “观念”是诗人心灵的外化， 作者找到一个替代自己而言志的外在的具体意象。“这时候”,智慧在一片肃穆中“抚摸着细察着”,这片桌面 “平原如何担负起/丰富而沉重的压力”?这种设问和拟人化手法的恰当运用， 使诗情得以在意象的大幅度跳跃中继续延伸。
那么， 核桃树的桌面究竟是怎样担负起各种各样沉重压力的呢？诗人在下面一节中作出了回答： 核桃树信任自己坚硬的结节， 信任自己坚韧的脉络， 信任自己的许多许多时间的存在， 或者说漫长的时间的考验。 归结起来， 它信任自己所经历的时间与空间的折磨和考验。这就是桌面为何能担负起“丰富而沉重”的压力。不止于此，它还 “倾心专注于”把平面的材料化成 “永远永远的原野”。很明显， 桌面本身不可能化成真正的原野， 而其中正暗示了人的创造活动， 是人把桌面化成永远的原野。 再回过头来，我们看前面所说的核桃树信任自己的“结节和脉络”,信任自己的“许多许多时间”的存在， 不难看出，这是诗人以核桃树自比， 是诗人自信心的外化。 鉴于此， 这首诗的主题已豁然明朗： 通过对一张桌面的描写和一系列想象， 诗人满怀信心地颂扬人的伟大的创造力。“活生生的自然”的展现，显示了诗人对创造第二自然的信心与力量。
归结起来，全诗主题含蓄而不晦涩，是这首诗的第一个特色。全诗共分五节，每一节之间联系十分紧密，作者在每一节的最后一句都没使用句号，而且每一节的第一句和上一节的最末一句之间，不管是语气还是语意都很好地衔接在一起。这样，全诗呈现出一气呵成的气势。这可以说是这首诗的第二个特色。从诗中出现的意象来看：桌面板——平原——观念——核桃树——原野，大幅度跳跃，但有条不紊、依次呈现，诗情迂回曲折，贯穿全诗。字里行间尽管绝无诗人自己，但实际上却渗透了诗人完整的灵魂，是诗人心灵抖动的痕迹。这是其特色之三。

(王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