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 | 宗璞 三生石 |
释义 | 宗璞 三生石作者简介 (见“丁香结”条) 内容概要 梅菩提骑着一辆破自行车向Z医院驶去。她的身分是被揪出的“坏”人,原因之一是她父亲梅理庵是“反动学术权威”,虽然前不久被迫害致死,但那余“威”还足够把她的余生笼罩上一层阴影。原因之二是她教学颇为钻研,又是党员,便当然成了修正主义分子。这时她正要去医院看看一周前切片检查的结果。七天前她做过一次小手术。她听见那医生喃喃自语:“不大好嘛,都粘到一起了。”一会儿又说:“破了——破了!”大概是那肿瘤破了,而那还要去开会的医生草草缝合了伤口,大声说:“完了!”当时菩提想,她大概也是完了。菩提自己取到了检验报告。诊室中的那位大夫眼光刚一接触报告,马上抬头打量着她,目光镇定深邃,带有沉静表情的脸上流露出关心与同情。他迅速开了药方和住院单,签名的地方清楚地写着两个字:方知。她接过住院单,见病情诊断一栏里写着“乳腺癌活检后”,她要做大手术。菩提勉强骑车到家。那是全校中最破烂的地方,文革开始后,她和父亲被赶到这里,两间破旧的小屋,一堵短墙,小院光秃秃的,只有一块一人来高的大石头伫立在墙边。父亲死后,西语系一个被定为现行反革命分子的西班牙语女教师陶慧韵,被赶来住进另一间。房间又被查抄过了,这方寸之地便显示出他们的功绩,乱糟糟简直好像久没住人。同院的陶慧韵打扫完一天的厕所,疲惫地回来了。她才48岁,看上去却像60的人。而菩提虽然经过大半年的折腾,看上去仍不过30左右,虽然她已经38岁。早逝的丈夫给她留下一个“特嫌”的名头和一个遗腹子,文革后儿子就和她划清界限了。菩提一直忙于学习和工作,虽然有几个人愿意得到她的手和心,但文革开始后便都撤退了。慧韵非常气愤,还曾去找过其中一个最积极的男人。她同情菩提的不幸,甚至愿意自己替她得这个病。菩提烧掉文革前写的一篇小说《三生石》的手稿,这小说曾给她遭来横祸。菩提去住院了。同屋还有三人。一个是得了肺癌的魏大娘,一个是得了鼻咽癌的齐大嫂,另一个是同校生物系的讲师崔珍。菩提和崔珍不熟,只知她素来以要求自己严格著称,满口都是阶级斗争。她在文革开始后,做了几件赶得上时代的事,先是和被揪出的丈夫离婚,后又在丈夫自杀后召开的批斗会上站出来,把做了20年夫妻的人骂得狗血淋头,恨不得他再死一次。负责她们这个病房的正是方大夫,菩提她们都信任他的医术。她几乎庆幸自己得了重病,因为生病而有医生可信赖,这是多么正常、美好呵。她那碎作破片、没有支柱的精神世界,围绕着疾病,在慢慢凝聚起来了。慈祥的魏大娘和直爽的齐大嫂都给菩提带来了一丝温暖。慧韵给菩提送来了一茶缸的五香茶叶蛋,她头上戴着帽子还系着头巾,把鸡蛋给菩提放下,就转身走了。菩提想慧韵为什么要用帽子和头巾呢?她忽然明白了,她真想抱住慧韵痛哭一场,告诉她,头发可以落在地上,但她是站得直、顶天立地的人。正在方知给菩提做手术的时候,现任系头头张咏江领着一伙人闯进了病房,在菩提的病床对面贴出一排大字报,说菩提写的黑书《三生石》毒害了许多读者,还当场念了受害人齐永寿的绝命书。没料到,齐永寿竟然是齐大嫂的儿子,张咏江心头暗喜,让她们在病房里斗吧! 齐大嫂一边听一边哭喊“疼死我了!”当菩提从手术室被推回来时,屋里的人有的幸灾乐祸,有的暗捏一把汗。齐大嫂两眼直直地盯着菩提,过一会儿忽然用双手捂住脸,又嚎啕大哭起来。老齐红着眼圈劝妻子,见方知过来,低声对他说:“我记得孩子前几年就看过那本书,他说他喜欢着呐,若是那书的毛病,怎么前两年不自杀,单等这乱世?学校里好些人说是武斗中把孩子推下楼的。”他似乎在自言自语。方知回到宿舍,热泪打开了他久已封锁的记忆的闸门。方知在1957年的夏天,因为同情右派被取消了预备党员的资格,他无论如何不能想象自己会被排除在党的队伍之外。次日他绝早上了香山,一边乱走一边苦思暝想。他忽然发现有一个树墩上端端正正摆着一本书,上面压着一张字条,写着:“大毒草!把你天葬!”方知下意识地望看着这本名叫“三生石”的小说。他读完之后,觉得一缕甘泉流过了他那闷得发痛的心,书中告诉他,不管处于何等无告的绝望中、生活也是美的,人永远不能丢去希望和信心。方知从没料到会在香山上读到《三生石》这本书,而在10年以后,会遇到这本书的作者并为她作了手术。她可知道,她也为他作过手术,从而使他对生活充满了希望?方知觉得有千言万语和着一种感谢的、温柔的感情在胸中回荡。梅菩提出院一个多星期了。这一周来方知总觉得生活里像是少了什么。直到陶慧韵写信来询问能否给菩提用一些抗癌药时,方知才停止无尽无休的牵挂,带着药站在小院中了。他们随意地谈着话,方知从未想到,在这破旧的小院里,和这两个早已失去青春的女子在一起,会感到这样宁静、满足。他觉得小院中的一切都是美好的。以后他每周都上这小院里来,聊各自的经历和看法,看菩提画竹练字。这个叫勺院的小院又多了一个迷途的旅人。此后,方知每两、三天总要来一次,他每次来后都觉得像是服用了镇定剂,照见自己的灵魂清洁了一些,丰满了一些。他每次来都给菩提增加了生活的力量,给慧韵增强了希望。一天晚上,方知和菩提走在田间小路上,方知忽然问道:“你要三生石么?”说话间他已跳进一片溪水中去,抱起一块白石,站在菩提面前。雷轰电掣一般,两人都愣住了。20年前的一幕情景同时在两颗心中浮现。那年菩提18岁,和几个同学到磐溪去旅行。溅起的水花中有一块石头像一本书大小,很是晶莹可爱。菩提叫同伴看:“这石头多好看!拿上来就好了。”忽然一个十一、二岁的瘦弱的孩子跳下水去,把那块石头抱了上来,他那稚气的毫无血色的脸上,有一种向往、尊敬和执拗的表情。“是你么?”方知轻声问,“我找了你20年。”菩提这一夜完全不能入睡。方知是个年轻的有前途的医生,我是个有癌症的人,又大他6岁,他不该需要我这样的人。齐大嫂到张咏江家里问儿子的死因,被逼自杀,张咏江移尸到勺院门口,嫁祸菩提。慧韵陪着菩提跪下挨斗。老齐来了,他说他不告梅老师。方知恨自己没能保护菩提。在左胸发现了小结节,更坚定了菩提拒绝方知求婚的信念。虽然她心里在喊:“方知,我嫁你!”第二天,方知没有依约来陪菩提去医院做手术。菩提自己去做了手术。出了手术室,菩提去找方知,忽听有人在议论,“方知跳楼了”几个字,清楚地向菩提袭来。她看见几个人抬着担架走过来,莫非是向太平间去么?菩提晕了过去。原来方知被关起来审查,让他交待反右时的言行和最近的行踪。方知担心菩提的手术,他心一急就从窗户跳了出去,却不巧摔坏了腰椎。他躺在病房,门口还有人看着。菩提托同情他们的老韩医生和小丁护士给方知送来了字条和一幅画有三生石的画。菩提的身体经过复查没发现复发现象。一天,她从医院回来,意外地看见方知站在院里。方知说他现在处境不好,可能分配他到边远地区的医疗队。他怕菩提跟着他受害,要菩提重新考虑。菩提决定他们尽快结婚,在一起互相照顾,不再忍受思念的痛苦。方知和菩提拥在一起,尽情地哭了个痛快。经过一番波折,他们终于领到了结婚证。慧韵为他们俩做了一对玻璃瓶和红纸糊成的土制红灯。满室的红光,照着这一对新婚夫妇。他们知道,从今以后,每个人负担的愁苦,不是两个人所有的一半,因为愁苦有人分担,苦痛会因亲人的眼泪而稀薄得多。每个人享有的欢乐,也不是两个人所有的一半,因为有着相互扶持的侣伴,那欢乐之杯的浓醇,会变得无与伦比。 作品鉴赏 宗璞在沉默了20多年之后,又提起了那支敢于“直面人生”的笔,风格愈趋深沉,思想愈趋成熟。中篇小说《三生石》,就是作者积20余年的人生经历和思考写出的一篇力作。小说中的主要人物梅菩提、方知、陶慧韵所遭受的无端陷害和人格的污辱,对于从那个动荡年代走过来的人们来说,像一场噩梦般的留在记忆之中,他们的命运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就那个时期所出现的一批“伤痕文学”而说,《三生石》虽然也揭露了一群造反派们为了充分利用手中的权力,不惜任何卑劣的手段巧取豪夺、草菅人命、栽赃陷害,而这一切都是在革命的口号下掩盖的;《三生石》虽然也叙述正直、善良的人们在那个人妖混淆、是非颠倒的年代是怎样的小心翼翼的生存、无可奈何的忍受非人的折磨,怎样的在静无人迹处用苦涩的泪水洗刷心灵上的伤口,而白天仍要面对那些失去正常理智的狂热者的凌辱;但是,《三生石》超越苦难和伤痛之上的成功之处,便是写出了几个处境卑微的小人物对“生”的渴望。他们相濡以沫,保持着人的尊严和没有泯灭良知,就像黑暗之中的几点星火,顽强地燃烧着,期待着光明的到来。梅菩提,曾像她那个时代的知识分子一样,一心扑在事业上。可偏偏命运总不关照她,噩运却紧紧伴随她。先是10年前写的小说被重新拿出来批判,后又目睹了父亲被迫害致死的惨况,即使她身患癌症,却仍然被造反派怀疑是搞什么阴谋,在手术台上刚下来就受到恶毒的人身攻击。这么多的灾难没有击垮她。她总是从生活中提取哪怕是一点点的温暖来滋润自己和他人那一颗颗冰冷的心。菩提甚至为自己得了如此严重的疾病而暗自庆幸,因为这样,她就可以摆脱“熟人之间的互相咬噬,互相提防,互相害怕;”可以在医院的病房这一相对安宁的环境中,享受一点医生、护士和病友间传递过来的一点温情。哪怕是一个无意识的微笑,一个关切的目光,都会使她的心颤抖。她是坚强的勇敢的,无论是癌症还是失去亲人甚至坏人的移尸恫吓,都没有剥夺她对生的热爱对爱的渴望。她和方知都在尽力保护苦难中萌生的爱情。方知是那个疯狂的年代里保持了正常理智的人。他不论情况多么恶劣,仍然坚持治病救人的医德,认认真真地看病,老老实实地做人。即使身陷囹圄,仍不忘他的医嘱。这在当时是极难能可贵的。慧韵这个人物是有着悲剧色彩的人,但她是那么善良,忍受了超常的精神与肉体折磨,却仍然为别人的苦痛担忧,为别人的欢乐祝福。作者用辛酸的笔触写出了这两个失去青春的女子在命运打击下的悲哀和挣扎;用深情的笔触写出了菩提、方知和慧韵的美好、正直、善良的心灵;用愤怒的笔触写出了那些专以整人为乐的张咏江、辛声达一伙的卑鄙、丑恶;用嘲讽的笔触写出了崔珍一类人的变态、僵化;用同情的笔触写出了秦革、崔力这些曾造过反的年青人心灵上的迷惘和困惑。用赞扬的笔触写出了富有正义感和同情心的老韩大夫、小丁、老齐、魏大娘等普通人物。小说中描写的都是普普通通的人和在那个历史的大悲剧中可算做是司空见惯的普通的事。正如作者在文中所写,那个时期的“人”字,“可不是什么崇高的字眼。一个人不过是一种生物。任何人,只要有降制别人的武力,就可以任意处置别人。就像洪荒时代一样,其实还不如!”人们都患了一种菩提和慧韵所起的特殊病名“心硬化”,就像秦革自己说的:“我觉得自己变硬了,愈来愈硬,以后会变成石头,不是人了。”但即使是石头,也分为许多种。小说中时常提及的“三生石”,便象征着生命的永恒。这就是此文的主题所在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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