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周邦彦《少年游·朝云漠漠散轻丝》原文赏析

(宋)周邦彦

少年游·朝云漠漠散轻丝

朝云漠漠散轻丝，楼阁淡春姿。柳泣花啼，九街泥重，门外燕飞迟。而今丽日明金屋，春色在桃枝。不似当时，小楼冲雨，幽恨两人知。

这首词用回忆的镜头，对比的手法，写一对恋人的两个爱情故事。前者虽然充满了离愁和不幸，却象一个金色的梦，永远在自己的生活里闪光；后者虽然充满了欢乐和幸福，却象一束桃色的花，常常要忧愁风雨。从前后的爱情生活对比中，揭示了离合悲欢的生活辩证法。词的上片写回忆。镜头一拉开，一幅朝云密布、细雨如丝的春景图，便展现在人们的面前。那风雨中的楼阁，显得有些暗淡，既没有明媚的春光，也没有温馨的氛围。不但人的感觉是灰色的，就连雨中的花柳、楼头的飞燕，也都“零落成泥”、“差池其羽。”这就是他们过去聚会的环境。“柳泣花啼，九街泥重，门外燕飞迟。”言柳因风而欲泣，花沾雨而若啼，燕在风横雨骤中而飞迟。这“泣”、这“啼”和这“迟”，自然是把客观的景物人格化，在客观的景物上着了主观的感情色彩。但词人为什么要用这样的凄凉景物来烘托这对恋人的内心世界呢？词里没有明确的交代，是封建的门第观念成了他们结合的阻力？还是世俗的价值观给他们的爱情抹上了阴影？就只有他们“两人知”了。这样的艺术构思，造成了悬念，给人留下了弛骋想象的广阔天地，从而大大地丰富了它的艺术涵蕴，提高了它的艺术表现力。

下片写现实。词人巧妙地用“而今”两个字，把过去和现在联系起来，形成鲜明的对比，给人以强烈的感染。过去没有阳光，没有春色；如今呢？“金屋”上酒满了醉人的阳光，“桃枝”上染遍了迷人的春色，跟风雨如晦、楼阁生寒的“当时”，简直是两个天地。词人在描绘眼前的现实时，却惜墨如金，只用了“丽日明金屋，春色在桃枝”十个字，来表现如今的幸福生活，以与“楼阁淡春姿，柳泣花啼”相照映、相对比，故能以少许胜多许，十个字抵得一出“大团园”。结尾三句，从对比中悟出一点人生哲学。现在的欢乐，正是他们过去梦寐以求的，追求的东西成了现实，应该可以踌躇满志了。但过去那种冲雨而来、踏泥而去，把“幽恨”埋藏在心底深处的辛酸，似乎更值得追忆和咀嚼。苦与乐，幸与不幸，就是这么互相依存、互相消长的。“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秦观这句发人深省的话，从这首词中可以得到更多的启迪。在艺术上，这首词也很有特色，回忆、对比、错综、条贯，交替运用，无不如意。在欢快中流露凄惋之情，在离合中参透人生之谜。文辞之细腻，风韵之俊美，是很少有人与之堪伯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