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文英《瑞鹤仙·晴丝牵绪乱》

吴文英

晴丝牵绪乱，对沧江斜日，花飞人远。垂杨暗吴苑，正旗亭烟冷，河桥风暖。兰情蕙盼，惹相思，春根酒畔。又争知、吟骨萦销，渐把旧衫重剪。

凄断流红千浪，缺月孤楼，总难留燕。歌尘凝扇，待凭信，拚分钿。试挑灯欲写，还依不忍，笺幅偷和泪卷。寄残云剩雨蓬莱，也应梦见。

【注释】

旗亭：指酒楼。兰情蕙盼：兰蕙般的深情顾盼。拚(pin)：同“拼”。蓬莱：仙境，此处指相思人的所居之处。

【鉴赏】

这是一首与恋情有关的怀人之词。词人在“苏州曾纳一妾，后遭遣去”(夏承焘《吴梦窗系年》)。此词要表达的怀人对象正是这位苏州去妾。

“晴丝牵绪乱”，首句摆出词人的心理状态，思绪的撩乱正是由“晴丝”牵引而出，此处“晴丝”通“情丝”。往日情感上的千丝万缕，作为现在来讲都显得是那样珍贵，因为毕竟昔日难以再现。“对沧江斜日”，已是“花飞人远”。只有“垂杨暗吴苑”，由此可推断出，词人并非所处“吴苑”，而是身在异地。“正旗亭烟冷，河桥风暖”，酒楼上飘摇着酒旗，它也正随着清冷的烟雾忽浓忽淡。“兰情蕙盼”，酒旗的飘摇传送着“盼望”的迫不及待要伊人出现的那份信息。“惹相思”中的“惹”字，一语道破天机，点出了前面以景作起的原因和结果——惹人相思啊！词人较好地做到了与景与人交融的结果，在景中寄托着对人的相思。

这种相思是残酷磨人的，以至使“吟骨萦销”，“渐把旧衫重剪”，这是多么地“凄断”，使人魂断凄伤。

“流红千浪”句，正是对上面“花飞人远”的映衬，同时也显出“凄断”的哀伤。燕子终究要飞走的，那是它习性所致，难道伊人也是这样吗？只见“歌尘凝扇”。这似乎已难分你我，而此时眼前看到的竟与心境中那样相似，或许那就是心境的外在表现形式。

“待凭信”几句，写得凄感伤痛。“待凭信”，“挑灯欲写”，却又“依不忍”，甚至“笺幅偷和泪卷”。这种痛苦只有词人本人那时深有体会。

末句“寄残云剩雨蓬莱，也应梦见”，寄托高远。梦境中期待着相见相会得到安慰，虚实结合，密中有疏，同时也写出无奈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