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固山看大江

孔尚任

孤城铁瓮四山围，绝顶高秋坐落晖。眼见长江趋大海，青天却似向西飞。

北固山在今江苏镇江市城北，下临长江，三面傍水，形势险要。三国时为京口重镇，南宋辛弃疾多次在此遥望中原，缅怀孙权、刘裕等古代英雄。昔人到此作诗都离不开怀古的内容，孔尚任此诗却不然，他坐在北固山上俯仰江天，突然产生一种眩目的感觉。于是“作诗火急追亡逋”,深恐“清景一失后难摹”(苏轼)。遂产生了这一首写景佳作。
镇江城别称“铁瓮”,以四面环山，形势险固得名。“孤城铁瓮四山围，绝顶高秋坐落晖”二句写黄昏日落时分，诗人独坐北固山头，俯看镇江城。由于秋高气爽，他的心情不错。诗人虽称坐的地方为“绝顶”,但江面太宽，三面激流，相对而言，并不很高。所以俯视江面，可以清楚地看到湍急的江水掠山脚而过，迅速奔向东方。这是惊心动魄，极为壮观的景象，可以想见诗人是怎样屏息凝神地目送江水奔向天边，奔向海洋。
由于江天占据了诗人的全部视野，又由于诗人看得太专注，太出神。这时一个错觉发生了；诗人不但看到滔滔的江水向东奔流，而且也看到整个青天在向西移动，那速度还不慢呢。“眼见长江趋大海，青天却似向西飞”,就写出了长江与青天相对运动的感觉。类似感觉，人们都有过。但通过如此有声势的诗句揭示出来，还是令人感到新鲜。这种写法，南宋诗人杨万里最擅长，如《过上湖岭望招贤江南北山》:“岭下看山似伏涛，见人上岭旋争豪。一步一陟一回顾，我脚高时它更高！”这种“俯拾即是，不取诸邻”(司空图)的写法，宋人称之“活法”。孔尚任此诗也就妙于“活法”的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