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仙伦《木兰花慢》

刘仙伦《木兰花慢》刘仙伦

刘仙伦

渐秋空向晚，被风雨、趱重阳^①。正木落疏林，海棠枝上，忽见红妆。料应妒他兰菊，任年年、独甚占秋光。故把春风娇面，向人逞艳呈芳。看来毕竟此花强。只是欠些香。诮一似当年^②，五陵公子^③，却厌膏粱^④。肯来水边竹下，与幽人、相对说凄凉^⑤。只恐夜深花睡，五更微有清霜^⑥。

注释 ①趱(zǎn)：催促，逼近。②诮：责备，谴责。③五陵公子：京都豪华子弟。五陵，指长安西北汉代五个皇帝的陵墓，为富豪聚居区。④膏粱：肥肉和细粮，泛指精美的食物。⑤幽人：幽隐之人，隐士。⑥五更：旧时把从黄昏到拂晓的一夜间分为五更，词中指天将亮时，也称“五鼓”“五夜”。

鉴赏 本词上阕写海棠妒兰菊，错把秋色当春光；下阕由花及人，写五陵公子不羡富贵羡神仙，词人逍遥自在的品性宛然可见。

开篇造境，点明海棠花开正是秋风秋雨近重阳，黄叶飘飞，林疏木落之时。“向晚”表明邂逅海棠花的时间。黄昏晦冥，词人独步林中，忽然发现海棠枝上朵朵“红妆”。苏轼有诗《海棠》：“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用美人比拟海棠花，精致生动。此处借用，可见词人心为之所动。“忽”字写意外之遇，惊异之情溢于言表。“料应妒他兰菊，任年年、独甚占秋光”，词人心想，这海棠花应该是妒嫉兰花和菊花，年年独占大好秋色。所以才故意把原本该在和风日暖的春季盛开的鲜妍娇美的容颜，开在秋日，欲和兰菊一比高下。“呈”字意同“逞”，活脱脱地写出了海棠嫉妒兰菊的任性娇媚性子。

下阕承“逞艳呈芳”，词人接着表达自己对海棠花的看法。“看来毕竟此花强。只是欠些香”，词人觉得海棠花，好强是好强，只是终归香气稍逊于兰菊。结合上阕开篇写时令，以及“妒”“逞”等字，我们不妨想象词人散步疏林原本是有些心情抑郁的，见花突喜，复为忧伤，并由花及人及事，想到多少富贵人家的子弟，厌倦了朝饮美食暮饮酒的生活，宁肯寻一处山青水净之地，忍受孤清凄静，与幽隐之人谈玄说道。可是，这样的选择就称心如意了么？ 词的结句，“只恐夜深花睡，五更微有清霜”，意谓夜深人静、欲晓未晓之时，会有清冷的霜花。以景绾结，含不尽之意于言外，那娇美的争强好胜的海棠能否禁得住微寒呢？抛却人间繁华的富贵子弟，又是否忍受得了清静呢？词人并不试图给出定论，只是把不尽之想留给读者来思索。

本词读来清新自然，一如词人的心迹，虽藏而不露，但依然宛若可见，希望逍遥自在，不为外物所缚，也不强自为难。(龚远会)

花鸟图 【明】文椒 上海博物馆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