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调】天净沙(星依云渚溅溅)

孟 昉

星依云渚溅溅，露零玉液涓涓，宝砌衰兰剪剪。碧天如练，光摇北斗阑干。
【鉴赏】【天净沙】,曲牌名。越调，小令兼用。又名【塞上秋】。头两句宜对，也有三句做鼎足对的。体段短小，近于六言绝句，宜于即景抒情。定格五句，定格字句：六、六、六、四、六，共二十八字，五句四平韵、一叶韵。
孟昉在《十二月乐词·序》(以下简称《序》)中说：“尝读李长吉十二月乐词，其意新而不蹈袭，句丽而不慆淫。……因增损其语，而隐括为【天净沙】,如其首数。……不惟于樽席之间，便于宛转之喉；且以发长吉之蕴藉，使不掩其声者。”可见作者是把李贺《河南府试十二月乐词》增减概括而成【天净沙】十三首(包括十二月及闰月),以便于樽前席上之吟唱，亦使李贺之声名不被埋没。李作作于唐，孟作写于元；原为乐府诗，今为小令曲，“时有升降，言有雅俗，调有古今，声有清浊”,但皆“发人心之和”(《序》)。
本曲是《十二月乐词》中描写七月景色的一首。李贺诗风奇崛凄清，人称“诗鬼”。孟昉舍其“冷”、“愁”、“空”、“寒”等字眼，仅留“衰兰”亦“剪剪”,如此便大异其趣。
“星依云渚溅溅，露零玉液涓涓”,化自李贺的诗句“星依云渚冷，露滴盘中圆”。星依云渚似舟依江渚，水鸣溅溅。露珠零落似玉液慢流，涓涓不息。真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溅溅”、“涓涓”何其形象，一似江流奔腾之象，一似细水慢流之迹，既相对比，又相押韵，错落有致。“宝砌衰兰剪剪”,化自李贺的诗句“衰蕙愁空园。夜天如玉砌”。“宝砌”同“玉砌”,指夜天；在如水夜色中，兰草虽衰但亦齐整似剪。
“碧天如练”依旧化自“夜天如玉砌”,“光摇北斗阑干”化自“晓风何拂拂，北斗光阑干”。夜空澄净，月光柔柔铺洒，仿佛白绢；星移斗转，北斗横斜，不觉已是拂晓。北斗星围绕北极星转动，一天转一圈，夜晚不同的时间，方位各异。傍晚时分在西北方向；晚上便从视线中消失，落入正北方；拂晓时分又出现在东北方向。故仅此“光摇北斗阑干”一句，便已隐含“晓风何拂拂，北斗光阑干”之义。
整曲皆由李贺乐府脱胎而来，但不管如何变换，星移斗转、北斗阑干意味着时光流逝是永远伤感而又无奈的事实。所谓“古之词歌于今，犹今之词也。……先哲有言：今之乐犹古之乐，不其然欤！”(《序》)整曲看似更为短小了，但就单体而言，无疑又更形象、更贴切了，可谓语工情切。
附：李贺《河南府试十二月乐词·七月》:“星依云渚冷，露滴盘中圆。好花生木末，衰蕙愁空园。夜天如玉砌，池叶极青钱。仅厌舞衫薄，稍知花簟寒。晓风何拂拂，北斗光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