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调】拨不断(菊花开)

马致远

菊花开，正归来。伴虎溪僧、鹤林友、龙山客，似杜工部、陶渊明、李太白，有洞庭柑、东阳酒、西湖蟹。哎，楚三闾休怪！
【鉴赏】 此曲是作者【拨不断】组曲的第七首，表现了作者在隐居避世后的思想情感。
曲的开头“菊花开，正归来”化用的是东晋著名诗人陶渊明归隐的故事。陶渊明曾写过一组题名《饮酒》的组诗，其中第五首有云：“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脍炙人口，备受推崇，从此菊花愈加成为隐逸、高洁的象征。马致远在这里提到“菊花”,不仅仅点出时令，更是一种归隐的象征。
作者接着围绕秋天的景致，写出他所仰慕的古人及接触的事物。“虎溪僧”指代晋代高僧慧远。虎溪在江西庐山脚下东林寺前，晋代高僧慧远曾居东林寺。相传慧远送客不过溪，过此虎辄号鸣，故名虎溪。一日，慧远与陶潜、道士陆静修共话，不觉过此，虎辄聚鸣，三人大笑而别。“鹤林友”指鹤林寺僧人，该寺在江苏镇江黄鹤山下。五代时道士殷七七作法，令寺前杜鹃花于重阳日开放。“龙山客”用晋孟嘉故事。桓温九月九日在龙山宴客，宴席间，风吹落孟嘉的帽子，但他泰然自若，应对裕如。这三位都是具有高风亮节的隐士。“杜工部”、“陶渊明”、“李太白”都是中国古代家喻户晓的千古诗人。杜甫、李白不向权贵低头，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这无疑寄寓着作者粪土富贵、桀骜不驯的高贵人格。
“有洞庭柑、东阳酒、西湖蟹。”太湖中有东西二洞庭山，盛产柑橘，非常有名。宋代王洋曾作有《赋洞庭柑》一诗：“两潮船上别苏台，岁历侵人鹤化胎。霜实可怜今入眼，佳人何日问重来。黄金刃逐惊飞肉，白露团凝别恨腮。重待扁舟落吾手，为君先报柳郎回。”可见时人对于“洞庭柑”的喜爱。东阳即今浙江金华地区，以产酒著名，古人多作诗对其颂美，如“虚负东阳酒担来”(陆游《东阳郭希吕、吕子益送酒》)。杭州西湖盛产蟹。南宋吴自牧的《梦粱录》载有北宋诗人刘贡父诗：“稻熟水波老，霜螯已上罾。味尤堪荐酒，美香最宜橙。壳薄胭脂染，膏腴琥珀凝。情知烹大鼎，何似莫横行。”诗中写西湖湖蟹，从上市季节到烹调方法，都描写得细致入微。
著名诗人屈原曾官三闾大夫。由于楚怀王听信谗言，将其流放到江南，他忧国忧民，自沉汨罗江而死。作者隐居山林，不问世事，诗酒自娱，这和屈原忧国忧民的思想完全两样，所以，他开玩笑似的说：“屈原啊，你休怪！”诗人美化自己隐居后的生活，嘲笑屈原的用世态度，表明元代这个王朝是不值得为它效忠的。这是一种无力反抗的自嘲式的怨愤。
这首散曲在形式上与【天净沙】《秋思》有异曲同工之妙：将千古诗人、高雅文士、美好事物聚集在一起，在形式上近于罗列。整首曲多是名词的堆砌，但却描绘出一幅诗人隐逸生活的画卷，读起来并不觉得堆叠和重复。这正是作者非凡的艺术技巧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