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赵摅《南歌子·涧草萋萋绿》原文赏析

(金)赵摅

南歌子·涧草萋萋绿

涧草萋萋绿，林莺恰恰啼。汀沙过雨便无泥。唤得芒鞋随意、到前溪。浦溆浑堪画，云烟总是题。江湖老伴一蓑衣。真个斜风细雨、不须归。

这首词写作者在斜风细雨的时节漫步林泉，面对如画的景色，产生了一种对人生的感悟，流露出倘佯山水、啸咏风月的隐者情怀。首二句着意于声色的晕染，“萋萋”形容绿，“恰恰”形容啼，春的气息扑面而来。“汀沙”句写出了一片被细雨摩平的好沙滩，沙色金黄，沙质细软，如磁石一样吸引着游人的脚步。沙滩乃无情之物，而下句冠以“唤得”二字，就将它写得极富灵性，极富情韵，产生点睛破壁的审美效果。不说自己欲游沙滩，而说沙滩“唤”我芒鞋，正是“倩女离魂”之笔法。芒鞋，即草鞋，着芒鞋而游山水，是高人逸士的情趣，如苏东坡《次韵答宝觉》诗云：“芒鞋竹杖布行缠，遮莫千山与万山。”这里写芒鞋，就象电影蒙太奇的手法，先是大特写，然后渐次拉开，由鞋及人，由人及景，既给人以鲜明深刻的印象，又富有氤氲蓊郁的韵味。

下片“浦溆”二句是开头“涧草”二句写景的延续。阳春三月，草绿莺啼，好一幅优美的画卷，而“云烟”就天然地成为题画的诗句款识了。这一句构想新颖，不落俗套，乃戛戛独造之语。末二句本于唐张志和《渔歌子》，虽属承袭，然与全词精神脉度天然贯通，有契合融化之妙，无牵强生硬之病。

这首小词，通过对自然美的玩味观照，表达了一种审美的人生价值观。人处于尘俗世界中，外有许多人为的束缚，内有功名利禄的种种困扰，使人的心灵日渐萎缩、琐屑，在精神上感到郁闷而不自得，若在这时，他走进“前溪”——这一块纯净、美好的清凉世界，在濛濛细雨之中，漫步观游，身与物化，体味一草一木、一泉一石所蕴含的无限意味，他所领略的，就可能远远不止是单纯的感官上的审美享受，更会在与自然的相互亲和中，体验到生命的自由感与永恒感，领悟到人生的价值意义，产生“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愉悦，获得人性的复归。归宿既在此处，于是，对那混浊的“人间世”，自然就“不须归”了。

这首小词气格清迥，意度闲淡。笔调韶美轻俊，婉转深窈，兼淡雅与流丽之美。“唤得”、“总是题”等意象感受独特，自出机杼。结构上突破一般诗词先人后景，或先景后人的格局，采取“景一人一景一人”复合交错的构造形式，显得更加圆活流转，摇曳多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