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辖

间关车之辖兮，思娈季女逝兮。^①匪饥匪渴，德音来括。^②
虽无好友，式燕且喜。^③
依彼平林，有集维鷮。^④辰彼硕女，令德来教。^⑤
式燕且誉，好尔无射。^⑥
虽无旨酒，式饮庶几。^⑦虽无嘉肴，式食庶几。^⑧
虽无德与女，式歌且舞。^⑨
陟彼高冈，析其柞薪。^⑩析其柞薪，其叶湑兮。⁽¹¹⁾
鲜我觏尔，我心写兮。⁽¹²⁾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¹³⁾四牡騑騑，六辔如琴。⁽¹⁴⁾
觏尔新昏，以慰我心。⁽¹⁵⁾

【注释】 ①间关：车行进中车辖转动的咯咯声。辖：车轴两头控制车轴的金属键。思：发语词。娈(luan 峦):姣好貌。季女：少女。逝：往，指前往迎娶。②匪：非，不。德音：美德，好名声。指有美誉的少女。括：通“佸”,聚会，结合。③式：发语词。燕：,宴饮。④依：林木茂盛貌。平林：平野之林。有：发语词。集：栖止。鷮(jiao 娇):雉之一种，长尾，锦羽，俗称野鸡。⑤辰：美，善。硕女：美女。令德：美德。教：教育，教诲。⑥誉：通“豫”,欢乐。好(hao 号)尔：爱你。射：厌倦。⑦旨酒：美酒。庶几：幸而，表希望之词。⑧肴：菜。⑨德：德行。女(ru 汝):同“汝”,你。⑩陟(zhi 至):登。析：劈，砍伐。柞：栎树。(11)湑(xu 许):茂盛。(12)鲜(xian 险):善，喜。觏(gou 够):遇合。觏尔：与你结合。写(xie 卸):惬意。(13)仰：仰望。止：之。景行(hang):大道。(14)牡：公马。騑(fei 非)騑：马行不停貌。辔(pei 配):马缰绳。如琴：犹如琴瑟那样谐和。(15)昏：同“婚”。

【译文】 车轮转动响格格，美丽少女要出阁。不是饥，不是渴，美誉少女来嫁我。虽说不是你好配偶，还望你参加婚宴庆欢乐。平野丛林望无际，长尾锦鸡林中栖。新娘子貌美又心善，懿行更增我家辉。欢欢乐乐赴婚宴，你我恩爱无转移。纵使酒味不算醇，请你畅饮结同心。纵使菜肴不可口，请你饱饱吃一顿。纵无美德来相配，望你歌舞庆新婚。登上高山汗淋淋，砍伐柞树当柴薪。砍伐柞树当柴薪，枝叶茂密喜煞人。今日有幸见到你，我心甜蜜乐无垠。高山仰望方见顶，大道宽广好前行。四马奔驰如游龙，缰绳缓急似弹琴。今日与君结连理，始慰平生一片心。

【集评】 宋·朱熹：“此燕乐其新婚之诗，故言间关然设此车辖者，盖思彼娈然之季女，故乘此车往而迎之也。”(《诗集传》卷十四)
清·胡承珙：“‘四牡’二句，为往迎贤女，正与车辖为首尾之词，于上下皆顺。”(《毛诗后笺》卷十)
清·陈奂：“诗凡五章，皆兴。前三章就贤女往配君子说，后二章就贤女既配君子说，设辖往配，亦是陈古以刺今，与《大东》篇兴义相同。”(《诗毛氏传疏》卷二十一)
清·方玉润：“前后两章实赋，一往迎，一归来。二、四两章皆写思慕之怀，却用兴体。中间忽易流利之笔，三层反跌作势，全诗章法皆灵。”(《诗经原始》卷十二)

【总案】 《毛序》:“大夫刺幽王也。褒姒嫉妒无道，并进谗巧败国，德泽不加于民。周人思得贤女以配君子故作是诗也。”褒姒嫉妒无道，谗巧败国，这是事实。然以嬖易嬖，其何能淑？此不待辨而自知也。此系新婚迎娶之咏。年轻的诗人驾着四马彩车，穿过平野，越过大山，去迎娶美而有德的淑女。一路上心荡神摇，身接目见之物，无不打上了新婚喜庆的色彩。全诗结构跌宕，想象丰富，感情四溢，有一种内在的动态美。赋、比手法的交相运用，更增添了叙事、写景、抒情的综合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