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丘寺

(宋)苏轼

入门无平田， 石路细穿岭。
湛卢谁复见②, 秋水光耿耿。
铁花秀岩壁③, 杀气噤蛙黾④。
幽幽生公堂⑤, 左右立顽矿⑥。
当年或未信， 异类服精猛⑦。
胡为百岁后， 仙鬼互驰骋⑧?
窈然留清诗， 读者为悲哽。
东轩有佳致⑨, 云水丽千顷⑩。
熙熙览生物(11), 春意破凄冷。
我来属无事(12), 暖日相与永(13)。
喜鹊翻初旦(14), 愁鸢蹲落景(15)。
坐见渔樵还， 新月溪上影。
悟彼良自咍(16), 归田行可清(17)。

【题解】
虎丘寺建于东晋，唐改武丘报恩寺，宋为云岩禅寺，清改虎阜禅寺。旧为东南一大丛林，庙貌宏伟，宝塔佛殿，盛极一时。北宋熙宁六、七年间，作者任杭州通判时，自言“一年二度过苏台”(《阮郎归》),本诗当作于此时。诗以《虎丘寺》为题，描写虎丘景物，造语奇警，对后世影响很大，有人因取其诗句在虎丘题“铁华岩”、“千顷云”,还建有“仰苏楼”。
【作者】
苏轼，北宋文学家、书画家，生平见前《送郑户曹》诗。
【注释】
①翳：遮蔽。②湛卢：古宝剑名。阖闾墓在剑池下。相传曾以扁诸、鱼肠等宝剑三千殉葬。这句连下句说：随阖闾埋葬的宝剑谁也未曾见到，眼前只有剑池的秋水闪着清光。③剑池等石壁色赭，纹理天然，故谓秀如铁花。后人取此句诗意，题第三泉石壁曰“铁华岩”。④蛙黾(meng):黾原指金线蛙，此处蛙黾连称，泛指蛙类。此句说，阖闾墓中的三千宝剑透出杀气，剑池的群蛙也噤声不敢鸣叫了。⑤生公：南朝梁僧人，名竺道生。为罗什法师弟子。传说尝于虎丘寺讲《涅槃经》,人皆不信，后聚石为徒，宣讲至理，石皆点头，众始叹服。故世传“生公说法，顽石点头”。生公堂已废，遗址约在今生公讲台处。⑥顽矿：即顽石。⑦异类：指顽石。精猛：谓生公说法，勇猛精进。⑧仙鬼：仙，指唐代传说的清远道士，曾作《同沈恭子游虎丘》诗(见《吴都文粹》);鬼，指幽独君，传说他在唐大历十三年(778)于虎丘石壁题诗一首，旁还有无名氏鬼答诗。见宋龚明之《中吴纪闻》)。这三首诗托称仙鬼，影响颇大。唐颜真卿、李德裕、皮日休和陆龟蒙等，先后作诗追和。⑨东轩：原在法堂东，后人因东坡此诗句，又名“佳致轩”,今已废。⑩此句说，置身东轩，可眺望千顷云水，佳致清丽。南宋咸淳年间僧人取此句意，在致爽阁东建“千顷云阁”。⑪熙熙：和乐貌。⑫属：当，值。⑬永：长。⑭初旦：黎明，清晨。⑮落景：夕晖。⑯“悟彼”两句说，此行见虎丘景物清佳，自笑不能早退宦海，而将作归田之计。哈(hai),嗤笑。行，且，将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