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曲》（柳恽）

汀洲采白蘋，日暖江南春。

洞庭有归客，潇湘逢故人。

故人何不返？春花复应晚。

不道新知乐，只言行路远。

“江南曲”属乐府《相和曲歌辞》，有《江南》古词云：“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这里的《江南曲》是作者以乐府旧题创作的一首闺怨诗，作品细致地描绘了一位丈夫远在异地的江南妇女思念她亲人的怅惘心情。

诗的头两句是起兴：“汀洲采白蘋，日暖江南春”。蘋，是一种生长在浅水中的草木植物，在江南一带水泽池塘中多有生长。这里“采蘋”并不一定实有其事，只是间接点明诗作的时间，是在百草复苏的春天。以下六句皆写诗中女主人公遇到“洞庭归客”时所闻和所问，以及由此引起的复杂心理。“洞庭有归客，潇湘逢故人”，是说有客从“洞庭”回到女主人公的家乡，给她带来了丈夫的消息。“洞庭”、“潇湘”，一为山名，一为水名，各有传说典故，经常为诗人采撷入诗，如谢朓“洞庭张乐池，潇湘帝子游”(《新亭渚别范零陵云》)，这里应皆指“故人”行旅所经或居住的地方。得到丈夫的消息，妇人本应欢喜欣慰，但是“归客”只说曾经与她丈夫见过面，却并没说清“故人”为何不回还的原因。因此，欢喜的心情又很快变为忧虑。“故人何不返？春花复应晚。”这两句可视作妇人向“归客”的问话，也可看作是她的自问：春日迟暮，百花又快到了凋谢的时节，你为什么还不回来呢？此话是探问，而其中又带有埋怨和责备。这一联同谢朓“无论君不归，君归芳已歇”(《王孙游》)同出一机杼，并非仅指季节的迁移，亦暗含着佳人迟暮的意思。结尾两句则是在无限的怅惘中，又带有明显的嘲讽意味：“不道新知乐，只言行路远”。“只”，一作“空”。两句大意是：不说是另有了新欢，倒推说路途遥远！此嗔怪的语气，或是玩笑般的责难，或是略带怨恨的斥责，都细腻地刻画出女主人公既思念又疑虑的复杂而细微的心理。

这是一首风格清丽、感情刻画细致的诗作。本篇与《古诗十九首》的抒情主人公有所不同，一为思妇，一为远游之士，但所表达的怀念远人的心情有相近之处，皆因“同心离居”而怨怅。起句“汀洲采白蘋”，在后人的诗词中常作为典故化用，陆龟蒙《江南曲》作：“为爱江南春，涉江聊采蘋”；又李贺有《江南曲》一首，亦题作《追和柳恽》，头两句为：“汀洲白蘋草，柳恽乘马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