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昶《过昭阳湖(三首)》

王昶

长堤老柳作花飞，人在湖船试夹衣。

夜雨平添三尺水，钓师正喜鳜鱼肥，

湖山重叠淡于烟，斜掩篷窗自在眠。

风外谁惊清梦断，数声渔唱夕阳天。

蘋丝芦叶绿茸茸，蟹簖鹅阑几曲通？

未到故乡先一笑，分明清景似吴淞。

昭阳湖又名刁阳湖，在山东省微山县中部。这一组诗，描写了晚春时节，作者返回故乡途中，在昭阳湖上所见的景色。

第一首写湖上观钓。首句“长堤老柳作花飞”，既描绘了湖畔典型的自然景色，又暗示了确切的时令：眼下正是晚春时节(刘禹锡不是有“春尽絮花留不得”之句吗？)时令既是晚春，所以诗人才有下句“人在湖上试夹衣”的描写。这一“试”字用得何其贴切，把晚春时节乍暖还寒的气候特征通过侧面准确地表现了出来。三、四两句：“夜雨平添三尺水，钓师正喜鳜鱼肥。”“鳜鱼”，一名桂鱼，一种名贵的淡水鱼。湖水涨了，正是钓鳜鱼的好时机。这两句诗，令人想起清代另一位诗人孙原湘的《观钓者》中的诗句：“昨夜江南春雨足，桃花瘦了鳜鱼肥。”这两者的意境相似，但王诗显得更有情味。特别是“平添”二字，既形象地说明昨夜雨水之大，又引出了钓师之喜。措词看似平常，却十分精当。

第二首写湖上晚景。“湖山重叠淡于烟”，淡淡的暮霭之中，湖山重叠掩映，景色是那么美！由此，诗人不禁要“斜掩篷窗自在眠”了。“自在”一词，极尽诗人安适之心态。但是，正飘然入梦之际，却被唱晚的渔歌惊醒了。“数声渔唱夕阳天”，这真是绘声(渔唱)绘色(夕阳天)的描写。渔民们打渔丰收了，所以才有那么舒心的渔唱。由此，正暗暗地照应了上一首诗中“钓师正喜鳜鱼肥”的“喜”字。

第三首触景生情，着重写了思念故乡的急切心情。“蘋丝芦叶绿茸茸，蟹簖鹅阑几曲通？”“曲”，指港汊。茸茸柔软细密的蘋草丝，插在河流中拦捕鱼蟹的苇栅和竹栅(“簖”)，以及为放养鹅鸭而圈好的围栏等等，对于老家在江苏青浦的作者来说，是太熟悉了。于是不由得要引出下两句：“未到故乡先一笑，分明清景似吴淞。”诗人此时虽然身在昭阳湖上泛舟，但是看到了眼前这些在故乡常有所见的景象，不禁触景生情，心里盼望着能早日回到故乡与亲人相聚。这“一笑”，足以表现出诗人思乡之心切。这真是“行行循归路，计日望旧居”(陶渊明)，“隔水青山似故乡”(戴叔伦)了。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一切景语，皆情语也。”三首诗写的是昭阳湖上的晚春景色，其实是表现作者思乡之心境。第一首以钓师之喜事映衬作者踏上归途的喜悦心情；第二首通过梦境被扰的描写表现了思乡之情切；第三首则通过幻觉表现诗人将到故乡的激动心情。三首诗，意境上一以贯之，诗人典雅细腻的风格，从中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