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冠》

    庶见素冠兮^①,有幸又见到您戴着白帽的身影，

棘人栾栾兮^②,只见您形容憔悴瘦骨棱棱，

劳心慱慱兮^③。心神不安忧思忡忡。

庶见素衣兮，有幸又见到您身着素衣来到面前，

我心伤悲兮，我心伤悲痛有苦难言，

聊与子同归兮^④。誓愿跟您同归同去永远相伴。

庶见素𫗔兮^⑤, 有幸见您身着素裙与我相见，

我心蕴结兮^⑥,我愁肠郁结难以排遣，

聊与子如一兮！ 誓愿与您同生共体亲密无间！

[注释] ①庶：有幸。②棘：同“瘠”,瘦。栾栾：同“脔脔”,肌体瘦弱的样子。 ③愽(tuan)愽：忧心忡忡的样子。 ④聊：愿。 ⑤𫗔(bi):皮制的蔽膝，类似今之围裙。⑥蕴结：愁肠郁结，难以释怀。

[赏析] 此诗旧说以为是讽刺时人不能遵从守丧三年的古礼。这主要是根据诗中的“素冠”、“素衣”的描写，并附会儒家思想而联想出来的，不可从。清姚际恒《诗经通论》曾举此说“其不可信者十”,作了有力批驳。姚氏又云：“此诗本不知指何事何人，但‘劳心’、‘伤悲’之词，‘同归’、‘如 一’之语，或如诸篇以为思君子可以，为妇人思男亦可，何必泥‘素’之一字乎？”按素冠、素衣，不一定指孝服。《礼记·檀弓》注：“凡物无饰曰素。”素色衣冠即指衣装穿着朴素无华的意思。从身份上说，应是生活清贫之人，属平民阶层。细绎全诗，似是写一个女子爱恋着一个男子，但又因故不得结合，从而忧伤苦闷。在一次不期而遇之后，女子唱出了这首表达心情和强烈心愿的歌。

全诗三章，章三句，其中素冠、素衣、素𫗔，均是以男子的装束代指其人。第 一章，写女子早已与这一男子相知相爱，在一次幸而相遇中，她看到男子瘦骨棱棱、面貌憔悴的样子，心中万分不安。对方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呢？ 或者正是由于婚事不遂，男方也正在陷入相思无奈的痛苦之中吧？ “劳心愽愽”,是指男子心劳忧思的样子。第二、三章，则是写女子痛苦的心情和誓愿。女子在自叙自己内心的痛苦时，先说“我心伤悲”,后说“我心蕴结”。朱熹《诗集传》:“蕴结，思之不解也。”犹言忧郁内结，欲解不能，是比伤悲的感情更为强烈、更为痛苦的心态。这正形容了感情愈久弥烈的状况。第 二、三章的尾句，是女子表达自己愿望之词。“聊与子同归兮”,是说愿采取行动，愿与男子同去，做终生相依的伴侣。而第三章则更进一步，说“聊与子如一兮”。朱熹《诗集传》云：“与子如一，甚于‘同归’也。”本为二人，犹如一人，不仅要表示成伴侣，还更进一步表示永不分离，犹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二人同存共体。这一奇特的夸张与想象，正活脱地托出了这位女子的忠贞之念和一颗痴情之心 。古代曾有一首著名的《我侬词》,其词谓：“你侬我侬，忒煞多情，情多处热似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起打破，用水调和，再捏 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 一个椁。”这正好可做为《素冠》诗中最后一句 “与子如一”一语含意的注脚。另外，这首小诗的每句都用了语助词“兮”字，从而更加重了感情色彩，令人读后有一种悠思不尽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