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爱情

〔英国〕 斯温本

我们今天正在爱情的陆上，

我们将要去何方？

爱人，是逗留还是启航？

是扬帆还是划浆？

有许多路，有许多风欢荡，

但只有五月才是五月的春光；

我们今天正在爱情的手上；

我们将要去何方？

我们陆上的风是忧愁的呼吸，

这忧愁被亲吻吻得奄奄一息，

又是那过去的欣喜；

我们用一株玫瑰压在舱底；

我们的路伸展着，上帝

和爱情知道它在哪里。

我们今天正在爱情的手上——

我们的水手是羽毛丰满的爱神，

我们的桅杆是斑鸠的尖喙长伸，

我们的甲板用纯金制成；

死去的少女的发丝是我们的缆绳；

爱神的利箭是我们的补给用品，

是形形色色的贮存。

我们今天正在爱情的陆上——

爱人，我们在哪儿送你上岸？

是那原野踩着人陌生的脚掌，

还是靠近家屋的田园？

还是在那儿火之花熊熊怒放。

还是在那儿雪之花纷纷开绽，

还是浪之花阵阵开溅？

我们今天正在爱情的手上——

她说，送我到那儿，爱情驻守，

它只有一根利箭，一只斑鸠，

一颗心，一只手。

——亲爱的，像这样的港口，

没有一个少男将向那儿驾舟，

没有少女登上滩头。

(吴钧陶 译)

爱情在人类生活中占有重要的位置，它给生活带来了欢乐、幸福，使生活变得绚丽多彩。所以很多人为追求爱情甚至不惜用生命作代价，但是不管爱情多么弦目、多么令人销魂，爱情毕竟不是一切，爱情的生命也不能单靠爱情自身来维持。当热恋着的一对情人经过千难万险，尝尽酸甜苦辣，终于踏上爱情之舟，尽情品尝爱情的甜蜜之后，不得不思考：“我们今天在爱情的陆上”，那么明天“我们将要去何方？”这确是一个古老而又现实的问题。如果说诗人在《配偶》中还沉醉在爱情的梦幻曲中，那么，《海上的爱情》说明诗人已从痴迷中清醒，所以他告诉爱人今后的路还很长很长，在共同的旅程中还有“许多风吹荡”，要知道“只有五月才是五月的春光”，不要停留在“爱情的手上”。如果把爱情看作人生唯一的追求目标，那是肤浅而虚幻的，把爱情当成唯一的幸福，爱情之花迟早要枯萎凋零。他清楚地看到，生活中不可避免的忧愁“被亲吻吻得奄奄一息”，但忧愁不会因此而消失，所以应该把“玫瑰压在舱底”，按照“上帝和爱情”的牵引，借助“羽毛丰满的爱神”这个水手，“斑鸠的尖喙”的桅杆以及“爱神的利箭”的“补给用品”，完成爱的使命。由此可见，诗人对爱情的理解已超越了纯粹的情爱达到了理智的彼岸。他告诫爱人；别要求把她送到只有爱情驻守的地方，“像这样的港口，没有一个少男将向那儿驾舟，没有少女登上滩头”。

诗人之所以从爱情的“高烧”中“降温”清醒，变得更理智了。也许与他爱情经历有关。年青时代的斯温本活泼、热情，谈吐迷人，又出身贵族，颇得一些女性的青睐，在情场上得意一时，被爱情的海洋所淹没。《配偶》一诗可能就写在那个时候。然而斯温本的爱情之舟也不是一帆风顺的，他曾热烈地爱过罗塞蒂的妻子，可罗塞帝的妻子却突然服了大量鸦片酊莫名其妙地死去。他又爱上另一位姑娘，可当他捧着一颗火热的心献给姑娘时，那位以往在他眼里犹如天使的姑娘却冷酷地嘲笑他，在他的爱情之火上泼了一盆冷水。经过这番遭遇，他似乎成熟了许多，对爱情和人生的理解变得理智而冷静，终于写出像《海上的爱情》这样寓意深刻的诗，沉醉于爱情的人们，应该在爱情之外寻找爱情的真谛。

斯温本的诗，从艺术手法上来看，富有极强的音乐性，不仅节奏明快、活泼，而且，诗人还运用主要句子反复重叠的手法增强音乐感，以加强抒情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