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惟信《望远行》

孙惟信《望远行》孙惟信

孙惟信

元 夕

又还到元宵台榭。记轻衫短帽，酒朋诗社。烂漫向、罗绮丛中，驰骋风流俊雅。转头是、三十年话。量减才悭^①，自觉是、欢情衰谢。但一点难忘，酒痕香帕。如今雪鬓霜髭，嬉游不忺深夜^②。怕相逢、风前月下。

注释 ①悭(qiān)：不多，稀少。②忺(xiān)：欲、愿。

鉴赏 这是一首写元宵节的词，主要抒发了作者对年华流逝、往事如梦的感慨。元宵节本是中国民间传统的佳节，有许多热闹的民俗活动，但许多人在写这个节日时，却往往流露出哀伤的感情。他们把曾经的欢乐与眼前的凄凉对比，把曾经的风流年少与如今的衰老颓唐对比，自然产生了一种极大的悲凉和落寞。本词上阕写美好的回忆，下阕写凄凉的现实，在对比中抒发自己的感慨，结构平实但感情真挚。

桃李园图(局部) 【明】 仇英 日本知恩寺藏

开篇“又”“还”二字凭空而来，语意很重。“又还到”说明不是第一次到，而是一次又一次地到。似乎是在躲避这“元宵台榭”，却只能无奈地一次次面对它们。但此时，为何不愿面对它们的原因还没有交代，要到下文通过对比，才让读者自然体会到其中的原因。

接下来“记”字引起回忆，“轻衫短帽，酒朋诗社。烂漫向、罗绮丛中，驰骋风流俊雅”四句是回忆的内容。词人回忆他曾经身着轻衫短帽与一众好友诗酒游赏，在烂漫的罗绮丛中驰骋风流。这几句的描写典雅凝练，“三十年”间关于元宵的回忆都凝聚成了一两幕典型的场景，而他所要表达的感情却丝毫没有减弱。接着“转头”一词猛一过渡，得出“三十年话”的结论，感情已非常沉痛。

下阕从对过往的追忆转回到眼前。“量减才悭，自觉是、欢情衰谢”二句承上启下，总写词人衰老、落寞的现状。“但”字转折，虽然现在“欢情衰谢”，但是当年“酒痕香帕”的美好回忆却仍让他难忘，这几句也是对上阕的呼应和补充。“酒痕香帕”这一意象十分精巧细密，雅艳而不淫靡，能体现作者的词风。“如今”二字再次转折，“雪鬓霜髭，嬉游不忺深夜”是对上文所说“现状”的具体描述，“雪鬓霜髭”写容颜的衰老，“嬉游不忺深夜”写精神的衰老，一表一里，写得彻底。末句“怕相逢、风前月下”在语意上是“酒痕香帕”的延续。已两鬓双白、“嬉游不忺深夜”的老词人，就算让他们相逢在风前月下，也已无法再有少年时的欢乐。一个“怕”字写得沉郁。(姚苏杰)

集评 宋《沈义父：“孙花翁有好词，亦善用意。但雅正中忽有一两句市井语，可惜。”(《乐府指迷》)

求志园图(局部) 【明】钱毂 故宫博物院藏

链接 南宋时由浪迹江湖的落第文人组成之诗派——江湖派。宋诗流派名。南宋宝庆初，临安书商陈起集当时诸家之诗，汇刻为《江湖集》，后陆续刊刻《江湖续集》《江湖后集》《中兴江湖集》等书，共收百余家之诗。后人以集中诸人风气习尚相似，故称之为江湖派。该派诗人大多为南宋中后期浪迹江湖之落第文士，每以山人、名士自居，以江湖在野之身相标榜，表示其不愿与当权者合作的态度。此派中人流品芜杂，或关心时事，喜高谈阔论以博取时名，如戴复古、刘克庄；或专精文艺，以诗文干谒公卿，游食豪门，如姜夔；其末流则专以诗文为猎名射利之具，诗格人品都很卑下。此派是在“永嘉四灵”的影响下形成的，多数人不满江西派而崇尚晚唐诗风，学习四灵派，一般重近体而轻古体，重五律而轻七律，喜白描而忌用典，追求明畅平易的诗风，但视野较四灵派开阔，也不像四灵派那样刻意锻炼字句，比较自由放任。也有江湖诗人仍受江西派不同程度的影响，或既反对江西派的缺少韵味、又不满于四灵派的境界狭窄，转而学习杜甫、梅尧臣、陆游、杨万里等人或者汉魏乐府，因而诗风并不一致。然此派诗人往往窘于篇幅，粗率浅近，骨趣不高，气格孱弱，故他们在南宋后期虽然声势浩大，取代了江西派的地位，而创作成就可观者鲜，惟刘过、姜夔、敖陶孙、戴复古、刘克庄、方岳等人的诗歌较有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