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 | 好逑传 |
释义 | 好逑传《好逑传》写的是一个富有传奇性的故事。书叙水冰心是兵部侍郎水居一的独生女儿,母亲早亡。她不仅容貌异常美丽,而且有胆有识,聪明过人。不料,其父水居一因误用一员边将,被朝廷削职,撇下孤女和家产,被遣戍边庭。对冰心小姐早就垂涎已久的同乡恶少过其祖,恨不能立即将孤女抢占到手,水冰心的叔父水运也想趁机霸占哥哥的家产,于是,二人与府官勾结,共同图谋水冰心。 先是水运巧语花言,说服侄女水冰心,嫁与过公子。水冰心略加思索,竟满口应允。冰心小姐以婚事要遵父命为由,使叔父当亲父,巧将叔父水运亲女儿的生辰八字写在庚贴之上,又使叔父去接聘礼。待迎娶那天,水冰心以庚贴不是自己的且未受聘礼为理由,翻脸不认帐。事急之下,水运只好把自己的丑女嫁与过其祖。过其祖误受庚贴,有苦不能言。聪明的水冰心一戏过其祖。 过其祖心不甘,暗改庚贴,以朝期为召,欲邀水冰心赴宴而强使其就婚。谁知,水冰心偏又答应前往。过其祖遍请贵戚,大设宾宴,当冰心小姐进入其门他更是喜不自胜,自以为得计,而水冰心忽借鼓声之音,揭发其奸计,突然而返,使过其祖当众出丑。水冰心二戏过其祖。 过其祖心愈恨而谋愈急。因访知水冰心秋祭于南庄,便派多人埋伏于野外,以设抢婚之计。结果,又被水冰心识破,偏让轿队大呼小叫,招摇而归,故意让其抢劫,而自己却早金蝉脱壳,安然返家。及过其祖抢劫而归,众人本想以一睹为快,等开轿一看,却空无一人,只有大小石块,一黄包袱皮而己,一时成为笑料。此为水冰心三戏过其祖。 过其祖受此三戏,更不甘心,就假写水居一复职的报条,派多人口称圣旨,直入其家,将水冰心劫走。水冰心暗携利刃,准备以死相拚。路上适逢秀才铁中玉游学至此。有着侠肝义胆的铁中玉,曾独自一人打入朝廷钦赐禁地养闲堂,救出被大夬侯沙利抢夺的民女,此时正遇水冰心呼喊救命,于是拦下这一干人,闹至公堂,终于救下冰心小姐。 过其祖恼羞成怒,又迁恨铁中玉,授计寺僧欲害死病危中的铁中玉。冰心小姐感其救己之恩,不忍坐视其死,就接铁中玉来家养病。这对独男孤女,虽同居一处,却隔帘相见,不以情废礼,无半语及于私情。此后,这对患难中结识的男女,虽互有爱慕之心,为避嫌疑,都暗下决心,决不与对方结为夫妻。 过其祖眼见无望得到水冰心,便设谋说动大夬侯仗势强娶水冰心为妾,让仇太监将丑侄女嫁与铁中玉,以泄愤出气。此时水冰心的父亲水居一己遇赦还朝,得此消息,急忙与铁中玉的父亲商量,力促铁中玉与水冰心成就了姻缘。但二人为设法辩明前因养病而同居一处之嫌,虽为夫妻,却始终不肯同室而居。 过其祖无奈之下使出最后一招,买通朝中万御史,向皇帝参了一本,说铁中玉旧日到水家去养病,今又结婚,是先奸后娶,有污名教,妄图以此中伤,迫使二人离异。但真相终被查明,并由皇帝亲自验明水冰心确系处女,二人冰清玉洁,不违名教。 于是,皇帝传圣旨嘉奖,使二人终成真正夫妻。 《好逑传》曾被封建时代的一些评论家誉为“十才子书”之一。在国外它也颇有一点影响,远在十八世纪,《好逑传》就被译成英、法、德三种文字出版,流行于欧洲文坛,并得到歌德的注意。到本世纪初,它的各种外文译本,已达十五种之多。 在明清之际众多的才子佳人小说中,《好逑传》是独树一帜的。无论是在才子佳人小说繁胜之时抑或是在其后,人们都注意到了这一点。大约出现于清雍正、乾隆年间的才子佳人小说《驻春园小史》开首说:“历览诸种传奇,除醒世、觉世,总不外才子佳人,独让《平山冷燕》、《玉骄梨》 出一头地,由其用笔不俗,尚见大雅典型。《好逑传》别具机杼,摆脱俗韵,如秦系偏师,亦能自树赤帜。其他则皆平平无奇,徒灾梨枣。”鲁迅先生更具体而精到地指出,《好逑传》与其他才子佳人小说相较 “惟文辞较佳,人物之性格亦稍异”。 确实,《好逑传》高出于当时一般才子佳人小说的主要之点,就在于人物性格别具特色。 《平山冷燕》与《玉骄梨》在当时的才子佳人小说中,已算是“出一头地”之作了,但是,“二书大旨,皆显扬女子,颂其异能,又颇薄制艺而尚词华,重俊髦而嗤俗士,然所谓才者,惟在能诗,所举佳篇,复多鄙倍,如乡曲学究之为” (鲁迅 《中国小说史略》)。 《好逑传》中的两个男女主人公铁中玉与水冰心,就不是一般才子佳人小说中公式般出现的那种“惟在能得” 的登科荣华的才子和温婉贤淑的佳人,而是一对性格刚直敢于向邪恶势力不断地进行反抗和攻击的青年男女。特别是在那个到处充满着险恶与诡诈的恶浊环境中卓然独立、敢于捍卫自己人格的青年女子水冰心的形象,更有着较深的社会意义。 水冰心是兵部侍郎之女,在那个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中,有这样一个在京中做大官的父亲,这位贵族小姐本来可以得到一种天然的护卫。请看,恶少过公子见水冰心美丽非常,便几番央媒说亲,还用厚礼求府尊作主,但“初时,府尊知冰心小姐是兵部侍郎之女,怎敢妄为?”有兵部侍郎父亲在,谁敢欺负这位小姐! 然而,“人有旦夕祸福”,水侍郎因误用一员边将被朝廷削职,遣戍边庭。而过公子的父亲过学士却被“新推入阁”。这样,水冰心就失去了她可以依赖的外在力量——家庭地位,而那位过公子却自以为有了新入阁的父亲做靠山,如虎添翼,向着水冰心猛扑过来。 请看,一听说水侍郎被削了职,在过公子再三请求下,那府官“便掉转面皮,认起真来”,以命令威胁的口吻吩咐水冰心的叔叔水运,叫侄女赶快出嫁,“若执迷不悟,不但失此好姻,恐于家门也有不利也”。而那个一心想逼迫侄女出嫁进而谋取哥哥家财的水运,一听此话,“正中下怀,满口应承”,并从此与恶少过公子及府官内外勾结,狼狈为奸,一齐下手欺压孤女。 但是,水冰心没有被恶浪打倒,小说中的水冰心是一个勇敢的“弄潮儿”的形象。 当水运前来议婚的时候,冰心小姐声色不露地利用叔叔水运的利令智昏,巧妙使出“掉包儿计”,让水运出头操办婚事,并将结婚庚贴写上水运女儿的生辰八字,使始终被蒙在鼓里的水运,忙到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最后无可奈何地被迫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那位过公子,把个过公子也“气得发昏”。在这第一回合的斗争中,水冰心聪明机智、沉着大胆的性格特征,得到了充分的显示。这一性格品质又使她接二连三地战胜了对方的诓骗、强抢的阴谋诡计,她以勇敢和智慧捍卫了女性的人格与尊严。 小说还揭示了作为水冰心的力量的来源,是她对邪恶与强暴的反抗精神。一次次地失败而恼羞成怒的过公子,竟勾结官府,假借圣旨,闯入冰心小姐的内室来抢亲。此时无退路的水冰心,横下一条心,将一把有鞘的解刀,暗藏在袖中,准备与对手决一死战。在这里,我们看到了水冰心那种宁折不弯的斗争精神。正是这种精神,使她将生死置之度外,而对无论来自何方的欺压都毫无惧色,镇定自若,应付自如。那位过公子曾求助新按院冯瀛,想利用按院的威势,迫水冰心就范。面对按院大人的一道道牌令,水冰心却以不寻常的胆识,接下牌令,并以此牌令为新按院的罪状,派人进京,反将这位新按院参了一本,她又当面指斥这位按院大人的罪状,使他“惊出一身冷汗”,最后不得不威风扫地,败在水冰心的手下。 《好逑传》塑造的这么一位敢于斗争,不畏强暴的女性形象,显然熔铸着广大受欺压的青年女子的理想。水冰心敢于凭借自己的力量机智地与恶势力进行斗争,并取得了一次次的胜利,这些,无疑是能够给那些广大受欺压的正在斗争的女性带来鼓舞的。正是在这一点上,使《好逑传》的思想意义高出于其他的才子佳人小说。 书中的秀才铁中玉也不同于一般的才子,他 “有几分膂力,动不动就要使气动粗……倘或交接富贵朋友,满面上霜也刮得下来,一味冷淡。却又作怪,若遇着贫交知已,煮酒论文,便终日欢然,不知厌倦。更有一般好处,人若缓急求他,便不论贤愚贵贱,慨然周济; ……”他打入朝廷钦赐禁地养闲堂救出被大夬侯沙利强夺去的穷秀才韦佩的未婚妻; 又多次路见不平,救助孤女水冰心……。疾恶如仇,见义勇为,这就是书中突出描写的铁中玉的主要性格特征。这与那些醉心于风流韵事的才子们显然是大不相同的。铁中玉的形象也有着下层人民那种勇敢正义、相互救助的行为品质的影子。 与一般才子佳人小说不同,《好逑传》中不仅没有那些风流佳话,相反,却突出地描写了这一对青年男女在长期患难交往中不违“名教”的“贞洁自持”的品质。书中写水冰心将铁中玉接到自己家里养病,夜里,两人隔帘对饮,“无一字及于私情”。他俩虽然互相倾慕相爱,但是,由于他们在患难中不得已违背了“男女授受不亲”之礼,所以始终不肯结婚,以此来证明他们当时“毫无苟且”。最后,当他们顺从父母之命成婚后,为设法辩明前嫌,仍然异室而居,直到皇帝派人亲自验明水冰心果系处女后,才奉旨真正结为夫妇。 《好逑传》的作者为什么要极力描写一对青年男女如此自觉地服从封建礼教? 考察一下明清之际的小说创作,知其并非偶然。 看《平山冷燕》、《玉骄梨》的作者都摘取书中人物的姓名来做书名,就知显然是承袭《金瓶梅》。实际上,才子佳人小说创作的兴盛,正是学步《金瓶梅》的一股“异流”。 《金瓶梅》多方面地暴露了明中叶以来腐朽黑暗的现实和堕落糜烂的社会风气,“然《金瓶梅》作者能文,故虽间杂猥词,而其它佳处自在,至于末流,则著意所写,专在性交,又超常情,如有狂疾,……” (鲁迅《中国小说史略》)。 效法《金瓶梅》而起的这种专做庸俗下流描写的小说创作,“而在当时,突也时尚”(鲁迅,同上书),它迎合了日益腐化随落的统治阶级的低级趣味,而同时也把小说创作送上了绝路,“其尤下者则意欲媟语,而未能文,乃作小书,刊布于世,中经禁断,今多不传”(鲁迅,同上书)。这就引起了一些小说作者要探索创作的新出路,于是如《平山冷燕》、《玉娇梨》等才子佳人小说就应时而生,其内容弃绝猥亵,致意风雅,与那些唯作下流描写的小说比较起来,不能不说又走上了一条新路。 《平山冷燕》与《玉娇梨》“皆显扬女子,颂其异能”,这对于当时那种唯视女子如玩物的堕落世风来说,不无进步意义。但这种意义又终究有限。如《玉娇梨》写才子白红玉与表妹卢梦梨不悍不妒共嫁才子苏友白,津津乐道于一夫多妻,这样的结局为其后许多才子佳人小说所承袭,成为俗套。有的女子还为自己的丈夫去物色别的佳人,其描写虽以文雅风流替代了低级猥亵,但仍摆不脱地主阶级的庸俗趣味,无补衰颓的世风。 有鉴于此,自称“名教中人”的《好逑传》的作者连这种文雅风流也不写,而着意描写一对青年男女谨守礼教,宁失爱情,不失伦常,其目的显然是为了维系封建道德。对此,《好逑传》世德堂本的维风(维护风化也)本人叙,说的最明白:“爱伦常甚于爱美色,重廉耻过于重婚姻。是以恩有为恩,不敢媚恩而辱体;情有为情,何忍恣情以愧心。未尝不爱,爱之至而敬生焉;未尝不亲,亲之极而私绝焉。甚至恭勤饮食如大宾,告诫衾裯为良友,伉俪至此,风斯美矣。” 如果说作者所提供的这种处理爱情的方案,客观上,对晚明以来的堕落世风是一种否定的话,那么,这种否定,在封建主义思想面前却没有越雷池一步。在当时那个社会里,自由恋爱被视为是一种有伤风化的见不得人的丑事,真正的爱情往往要遭到礼法上的道德谴责。相反,多妻制、卖淫制等却对封建统治者纵容淫欲给以合法的保护。禁绝爱情与放纵淫欲,这是封建制度下一对孪生的畸形儿,它们扼杀着人们对自由的追求,维护着专制统治。《好逑传》作者的思想正是被这种传统的封建观念紧锁着。在这里,作者的笔墨虽然有别于一般才子佳人小说而不涉淫滥,但是,可以看出,作者仍然是反对自由恋爱的,总是企图把爱情纳入封建伦理道德的轨道。在这一点上,又可以说,《好逑传》和其他才子佳人小说一样,都没有超越出当时的封建的思想意识水平。 德国文学家歌德也注意到了《好逑传》这种谨守道德的爱情描写,他说,这部“中国传奇”,“有一对钟情的男女在长期相识中很贞洁自持,有一次他俩不得不同在一间房里过夜,就谈了一夜的话,谁也不惹谁。还有许多典故都涉及道德和礼仪。正是这种在一切方面保持严格的节制,使得中国维持到几千年之久,而且还会长存下去”。歌德接着说,“我看见贝朗瑞的诗歌和这部中国传奇形成了极可注意的对比。贝朗瑞的诗歌几乎每一首都根据一种不道德的淫荡题材,假使这种题材不是由贝朗瑞那样具有大才能的人来写的话,就会引起我的高度反感。贝朗瑞用这种题材却不但不引起反感,而且引人入胜。请你说一说,中国诗人那样彻底遵守道德,而现代法国第一流诗人却正相反,这不是极可注意吗?” ( 《歌德谈话录》) 值得我们注意的倒是,歌德也是在与当时的“不道德的淫荡题材”作品的比较中,对《好逑传》的那种“彻底遵守道德”的描写,表示赞赏,“在他们那里一切都比我们这里更明朗,更纯洁,也更合乎道德”。(歌德,同上书)歌德的着眼点与《好逑传》作者的本意以及维风老人的观点不是很接近了吗?稍有不同的是,歌德是从普遍人性论出发,去谈论人类的道德。 在文学领域,当 “不道德的淫荡题材”的作品泛滥之时,人们便要从不同角度去呼唤 “道德” 的归来,这难道不是一个值得我们深思的中外文学的共同现象吗? 当然,如果歌德当时知道中国在 《好逑传》之前不久,也曾出现过那么一大批“淫荡题材”的作品,那么,他也许会对书中的“道德”,做出更全面而深入的思考。 《好逑传》在艺术上,也超出了同时代的其它才子佳人小说。 一部文学作品是否具有艺术魅力,首先要看它是否塑造出了真实的、有个性、有社会概括力的人物。《好逑传》的艺术价值正在于它塑造出了水冰心、铁中玉、过公子、水运等几个性格较为鲜明的人物形象。可以看出,作者是有意地把情节结构的安排、矛盾冲突的编织等艺术手段,用于人物主要性格的刻划。悬念迭出的情节为刻划人物性格服务,是《好逑传》在艺术上的突出特点,它使《好逑传》避免了一般才子佳人小说千篇一律、见事而不见人的弊病。 读完《好逑传》,掩卷思之,给人印象最深的当数水冰心的聪明机智、胆大沉着的性格特征以及铁中玉的见义勇为、除恶扶善。小说围绕着这两个主要人物的主要性格特征的刻划,在情节布局上,做了合理的安排,使两个人物的故事有主有次,穿插自然,错落有致。 小说的中心矛盾是过公子、水运合谋频频逼娶水冰心,而水冰心则依靠自己的智和勇,进行反抗斗争,屡屡战胜对手。在结构这一主要情节矛盾时,作者把水冰心的 “神机妙算”,作为情节发展的一个主要线索。矛盾是由过公子、水运制造挑起的,但是故事情节的发展变化,却是按照水冰心的“神机妙算”而展开的。正是水冰心的预见和智谋,推动着矛盾的发展。这种以人物的主要性格特征为线索来构造情节的方法,使情节显得紧凑集中,气脉贯通,有力地表现了水冰心那种过人的胆识和超凡的智慧。 围绕上述中心矛盾,作者又巧妙地穿插安排了另一条情节线: 铁中玉的正义助人。小说一开始就先声夺人地写出铁中玉仗义打入禁地养闲堂救出被大夬候沙利强夺去的穷秀才韦佩之未婚妻的故事,其实这热闹的开场只不过是一场序幕,矛盾并未沿着此一线索发展下去,而是在展示了一下铁中玉的主要性格特征后,就先让他退居幕后,然后让他随着中心矛盾的展开,再相机上场。常常是当矛盾发展到尖锐对立、纽结不开时,铁中玉出场了,以他的见义勇为,解决了矛盾,同时又引发出新的冲突。 例如,当过公子假借圣旨,闯入冰心小姐内室来抢亲时,无退路的水冰心,只好暗藏尖刀,横下一条心,准备拚将一死了。此刻矛盾的发展看来已到山穷水尽之时,谁知,半路却杀出了一个铁中玉,救下了水小姐,情节至此,奇峰突起,柳暗花明。随着铁中玉的出现,又增添了过公子、水运等人的愤恨,使他们更加贼心不死地谋算水小姐,同时又引出了铁中玉与过公子、水运间的矛盾,使中心矛盾进一步复杂化。 小说这样来安排铁中玉的关目,真有一处落笔,数处奏功之妙。即如上举铁中玉的出场,至少有以下三层功用: 一、用最经济的笔墨,使铁中玉再次亮相,淡淡几笔便把铁中玉引到了矛盾的中心,凸现了铁中玉路见不平,好义勇为的性格特征。铁中玉的出场虽属偶然,但由于有开头的序曲做铺垫,却表现了铁中玉性格的必然,情节的转折虽出人意料,却在情理之中。二、铁中玉的出场,使处于白热化状态中的矛盾得以解决,使情节富有曲折回环之妙。三、铁中玉作为一个新出现的矛盾因素,又进一步推动了下面矛盾冲突的展开。 小说如此宾主相间地穿插安排情节,使得用以展现人物主要性格特征的情节结构,显得既和谐统一,又揖让容与,摇曳生姿。 《好逑传》的作者不仅善于从大处布局上,让情节结构为表现人物性格服务,而且从具体的情节发展上也巧于制造波澜。其中,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作者在处理情节时,善于把握平与奇、张与弛的艺术辩证法,使故事的演进,抑扬顿挫,节奏入妙。 例如,在 “水小姐俏胆移花”一节中,矛盾冲突来得突兀,水冰心的父亲被朝廷遣戍边庭,乡中浪荡儿过公子及水冰心的叔父水运立即趁机串通官府,合谋逼迫孤女水冰心出嫁,其势汹汹,顿使情节紧张起来。然而,对水冰心来说,却是彼张我弛,呆在家中的冰心小姐在回答叔父逼迫恐吓的问话时,却是娓娓道来,如诉家常,好象对他们的阴谋全然不察,而实心实意地同叔叔水运商量着自己的婚姻大事。 在这一张一弛的相形映照中,情节又平中寓奇,奇自平出,于看似平常的举动中,化出奇绝的结果。本来,在此之前,水冰心对叔父的说合是“一毫不入”,对过公子的求亲也是“全然不睬”。而今,当“父亲远戍,母亲又早丧”之际,水冰心却一改前志,对叔父水运百依百顺起来。乍一看,这种改变是平常的,自有其情理在。因为冰心小姐有言在先,“非是我执拗,但是儿女婚姻大事,当遵父亲”,今“既是叔父当得亲父,则凡事皆听凭叔父当亲父为之,不必更问侄女矣”。细一想,又使人觉得奇怪。一个“有才有胆,赛过须眉男子”的水冰心,难道就一点不了解自己的叔父?不知道自己将落入虎口?再看下文,小说写水冰心为准备婚事,和叔叔商量着,亲笔写结婚庚贴,又让叔叔代她出庚贴,接聘礼……。一切都显得很自然,很平常,无懈可击。然而,小说把这些写得越是平常,越使人觉得蹊跷,为水冰心暗捏一把汗。最后,终于奇自平出。原来,此一切都是水冰心将计就计,搞的“掉包儿”,她巧妙地打点安排,使过公子最后娶到的是水运的丑女。这奇绝的结局,让这伙蠢人自食恶果,使读者的惊疑顿时烟消云散,取得了大快人心的喜剧效果。 再如,在设宴诱婚、南庄抢亲等情节的安排上,也是如此。作者总是先让搞阴谋诡计者,小得其逞,得意忘形,先把情节紧一扣,而后写冰心小姐,彼张此弛,从从容容,似乎全然不知,就要中计,而情节就常常于这里平中出奇,让水冰心,或巧施诈术,虎口求生,或金蝉脱壳,转危为安。 这种奇平交互、张弛相间、充满了喜剧情调的小故事,环环相生,波澜起伏,不仅调动了读者的兴味,而且贴切、充分地表现了水冰心胆大沉着、聪明过人的性格特征。 《好逑传》在艺术上也有明显的不足。这就是情节越到后来,越失去了它原先的生动性,越显得平板乏味而缺少变化。究其原因,是由于前面有关双方斗智斗勇的矛盾冲突的设置,显然有着较充分的现实生活的依据,作者用娴熟的笔墨,畅达的文辞创造出的情节,虽属曲折离奇,却还真实可信,颇能抓住读者。而到结末,小说内容渐入窠臼,铁中玉与水冰心遵照父命而成婚,由皇帝派人验身后而同居,虽属别出心裁,却未脱一般才子佳人小说之滥调。特别是小说写到后来,作者愈来愈多地转入对封建名教的鼓吹与宣扬,大段大段充满说教的奏章,使人物几乎成了作者说教的传声筒,人物渐失个性,情节也成了概念的演绎而显得枯燥。应该说,一部文学作品的认识价值与审美价值是统一的。小说结末部分的内容既然失去了生动的现实生活的气息,它的情节也就索然无味,失去了应有的艺术价值。 《好逑传》在中国古典小说之林中,算不得一部上好的作品,但是,从当时的社会、小说的创作以及中外文学的比较中去认识它,自有其特定的认识价值与审美价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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