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歌 (清)洪亮吉

地脉至此断^②,天山已包天。日月何处栖^③? 总挂青松巅^④。穷冬棱棱朔风裂^⑤,雪复包山没山骨^⑥。峰形积古谁得窥^⑦,上有鸿蒙万年雪^⑧。天山之石绿如玉，雪与石光皆染绿。半空石堕冰忽开，对面居然落飞瀑。青松岗头鼠陆梁^⑨,一一竞欲餐天光^⑩。沿林弱雉飞不起，经月饱啖松花香。人行山口雪没踪，山腹久已藏春风⁽¹¹⁾。始知灵境迥然异，气候顿与三霄通⁽¹²⁾。我谓长城不须筑，此险天教限沙漠。山南山北尔许长⁽¹³⁾。瀚海黄河兹起伏⁽¹⁴⁾。他时逐客倘得还⁽¹⁵⁾。置冢亦象祁连山⁽¹⁶⁾。控弦纵逊骠骑霍⁽¹⁷⁾。投笔或似扶风班⁽¹⁸⁾。别家近已忘年载，日出沧溟倘家在⁽¹⁹⁾。连峰偶一望东南，云气蒙蒙生腹背。九州我昔历险夷⁽²⁰⁾,五岳顶上都标题⁽²¹⁾。南条北条等闲耳⁽²²⁾,太乙太室输此奇⁽²³⁾。君不见，奇钟塞外天奚取⁽²⁴⁾,风力吹人猛飞举。一峰缺处补一云，人欲出山云不许。

①本诗与天山，除写沿途所见景物外，因作者精于舆地(地理)之学，也从地理角度描写。全诗想象奇诡，颇有特色。②地脉：古代地理学家把山系、水系看作地脉，犹如人体的血管经络。③栖： 休息。④本句是说大概挂在青松顶上。⑤穷冬： 深冬。棱棱： 形容严寒。⑥山骨： 山石。⑦积古： 年代久远。⑧鸿蒙： 原指天地开辟以前，元气未分，混沌一片。此用以极言年代的久远。⑨鼠： 松鼠。陆梁： 野兽跳跃的样子。⑩餐天光： 吃天上的日月星辰。这是夸张山顶极高，松鼠离日月星辰很近。(11)本句是说山谷里早已藏着春风(而山口却是雪没踪的冬景)。这是据飞瀑、松鼠、松花香等景物作出概括。((12)顿与三霄通： 立刻与天上相通。(13)尔许长： 那样长。(14)瀚海： 指沙漠。(15)逐客： 被放逐流落在外的人。诗人自指。(16)置冢： 修建坟墓。祁连山： 古代匈奴人把天叫祁连，故祁连山即天山。南祁连在今甘肃境内，北祁连即今新疆的天山。汉代霍去病死后，“为冢，象祁连山”。(17)控弦： 拉弓射箭。骠骑霍： 汉朝的骠骑大将军霍去病。(18)投笔： 投笔从戎。扶风班： 汉朝的扶风(今陕西咸阳附近)人班超。(19)沧溟： 海。古人认为日出于东海。这里代指东方。倘： 可能。(20)九州： 此指全国。险夷： 危险和平安。此处指经历过多处艰难险阻。(21)标题： 在名山上题诗留名，表示自己游历过的名山很多。(22)南条北条： 当时地理学把我国自西向东延绵的两大山系分别称为南条山脉(起岷山，以巴山山脉为主)和北条山脉(以太行山脉为主)。等闲： 平常。(23)太乙：即太一，也称终南山，今名太白山，在陕西郿县。太室： 即嵩山，在河南登封县北。输此奇： 比不上这个天山更奇特。(24)奇钟塞外： 奇异的景物集中在边疆。奚：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