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克庄《戊辰即事》

刘克庄《戊辰即事》

诗人安得有青衫？今岁和戎百万缣。^①

从此西湖休插柳，剩栽桑树养吴蚕。^②

【注释】 ①和戎：指与金人议和。缣(jian兼)：细绢。②吴蚕：吴地是以产丝著名的蚕桑区，故称蚕为吴蚕。李贺《感讽》：“越妇未织作，吴蚕始蠕蠕。”今杭州地，东汉属吴郡钱塘县，故诗言“养吴蚕”。

【译文】 这年月读书人哪有青衫可穿？因为与金人议和就赔了百万匹绢。从此以后西湖边不要插柳莳花，只应该栽种桑树大力养蚕。

【集评】 今·朱东润等：“此诗从自己无青衫说起，慨叹民穷财尽，将来势必倾全国之力，以应强敌需索，寓意颇深。”(《中国历代文学作品选》838页)

今·倪其心、许逸民：“上二句是问答的作法，……作者以‘青衫’为比兴，说明当时金银外流，财尽民穷的情况，对‘和戎’之事，如有隐忧。下二句由忧而愤，以反语直刺朝廷。”(《宋人绝句选》第379页)

今·朱世英：“写得委婉而又辛辣，情溢乎辞，令人激动不已。用诗说理，能达到此等境界，委实难能可贵。”(《宋诗鉴赏辞典》第1266页)

【总案】 戊辰即宋宁宗嘉定元年(1208)，这是南宋朝廷又一个屈辱之年。宋宁宗曾经采纳韩侂胄的意见，于开禧二年(1206)出兵攻金，结果因准备不足，内部不和，为金兵所败。于是韩侂胄被杀，南宋朝廷函其首送往金廷以议和。嘉定元年，和议告成，宋向金人赔偿犒师钱三百万贯，而且从此每年增纳岁币银三十万两，绢三十万匹。诗人对此感慨万分，挥毫写下这首小诗。因此，戊辰和议是一个大题目，但绝句却是一种小诗体。如何在这短短二十八字中，表现这一大事件，可以看出作者非凡的笔力。作者深知作诗三昧，不从正面落笔，大处着墨，而是从侧面落笔，从小处着墨，以小见大，烘托渲染，表现诗人对戊辰和议的愤怒和讥讽。首句问得突兀，破空而来，发人深省；二句答得明确，斩钉截铁，令人愤慨。因为向金人交纳大量币帛，所以弄得诗人连一件青衫也穿不上了！诗到这里似乎意思已足，不知再从何处铺衍出后面两句。但是，诗人却以生花妙笔，紧扣“缣”字生发开来，由“休插柳”与“剩栽桑”两件琐事的对照，表现了重大的主题。语意冷峻，在幽默中启迪人思，具有强烈的讽喻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