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延巳《玉楼春》

《玉楼春》

雪云乍变春云簇，渐觉年华堪纵目。^①北枝梅蕊犯寒开，南浦波纹如酒绿。芳菲次第长相续，自是情多无处足。尊前百计见春归，莫为伤春眉黛蹙。^②

【注释】 ①雪云：冬云；族(cu 促)：聚集。此句以“雪云”代指冬天，“春云”代指春天。②眉黛(dai 代)：即黛眉，古代女子喜用黛画眉，以示美貌。黛，一种青黑色的颜料。

【译文】 冬天突然消散，春天来到人间，这大好的美景愈来愈令人引颈纵目。岭北的梅蕊正冒寒怒放，南浦的波纹似春酒般泛绿。芬香的花朵相续盛开，可那颗多情的心仍然得不到满足。举杯饮酒，千方百计也难以把春留住，切莫为伤春而将双眉紧皱。

【集评】 近代·王国维：“梅圣俞《苏遮幕》词：‘落尽梨花春事了，满地斜阳，翠色和烟老。’刘融斋谓少游一生，似专学此种。余谓冯正中《玉楼春》词‘芳菲次第长相续，自是情多无处足。尊前百计见春归，莫为伤春眉黛促。’永叔一生，似专学此种。”(《人间词话》)

近代·丁寿田、丁亦飞：“此词初读似觉平淡，但愈吟诵愈觉其意味隽永。”(《唐五代四大名家词》)

近代·俞陛云：“词借春光以托讽，‘足’字韵，戒贪求无厌。‘尊前’二句，既盼春来，又伤春去，患得患失之心，宁有尽时邪？”(《唐五代两宋词选释》)

【总案】 此词上片描摹冬去春来的醉人景色，下片抒写惜春、伤春的复杂心情。春花盛开，春水碧绿，但作者并未因此而感到满足。“情多”二字，颇发人深思，它也许含有迎春，赞春的喜悦之情，也许会有因春光而触发起年华易逝的怊怅之情，也许含有至爱亲朋的思念之情，……给人留下丰富的想象空白。“尊前”二句在貌似豁达的劝解中，隐藏着作者一种难以排遣的忧思愁绪，比直抒伤感更为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