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回文词曲

20. 白杨长映孤山碧，碧山孤映长杨白。春暮伤别人，人别伤暮春。雁归迷塞远，远塞迷归雁。楼倚独深愁，愁深独倚楼。

(王元美《菩萨蛮·暮春》)

评析 此为回文词，一句之中互成回文，含蓄蕴藉，回环反复的形式与缠绵悱恻的内容融为一体，使句子所要表现的伤离怨别的感情氛围得到进一步加强。如 “白杨长映孤山碧”与“碧山孤映长杨白”互成回文； 诗句形象、意境虽无甚变化，但却使“春暮伤别”的那种孤单、凄凉的情绪得到强调。
21.翠鬟斜漫云垂耳，耳垂云漫斜鬟翠。春晚睡昏昏，昏昏睡晚春。
细花梨雪坠，坠雪梨花细。颦浅念谁人，人谁念浅颦。

(苏轼《菩萨蛮·春闺怨》)

评析 这首“春闺怨”从斜坠的翠鬟、春睡昏昏的慵懒，侧面写春闺的怨情。形式很工巧，句句流露出怨思、愁情。
22.过雨轻风弄柳，湖东映日春烟，晴芜平水远连天，隐隐飞翻舞燕。
燕舞翻飞隐隐，天连远水平芜，晴烟春日映东湖，柳弄风轻雨过。

(吴文英《西江月·泛湖》)

评析 后半片是前半片的回文，因词牌字数限制，故断句稍有不同。这首回文词，自然流畅，不着痕迹。描写湖光水色，真切可人； 下片虽系上片回文，但意境各臻其妙，绝无雷同之感。如“过雨轻风弄柳”,写雨过天晴，风摆杨柳，是初霁的景象；而“柳弄风轻雨过”,则主写杨柳的婀娜、风的轻柔，是晴好的景象。上片与下片在意境上的细微差别，显示了泛湖过程的时间差异。
23.下帘低唤郎知也，也知郎唤低帘下。来到莫疑猜，猜疑莫到来。
道侬随处好，好处随侬道。书寄待何如，如何待寄书。

(丁澎 《菩萨蛮》)

评析 这是一首逐句回文的词作。作者巧用俚词俗语，使词作语言生动活泼，幽默俏皮，恰如其分地表现了一对恋人幽会时的种种心态、情态，使读者如闻其声，如见其人。而正因为词作语言明白如话，才使回文之后的词句语汇得以重新排列组合，生出新的意义，如“下帘低唤郎知也，也知郎唤低帘下”,两句分写双方情态，避免了一般逐句回文诗在意义上变化不大甚至重复的毛病。
24. 小姑村映青溪晓，晓溪青映村姑小。家是就矶斜，斜矶就是家。
返舟莲棹远，远棹莲舟返。侬识旧娃宫，宫娃旧识侬。

(毛奇龄《颠倒韵伯兄大千侄阿莲同作》)

评析 这支“颠倒韵”每对句子均颠倒成韵，但两个句子并非简单的颠倒重复，它们互相发展，各有侧重。全篇纯用口语写成，如叙家常，娓娓道来，语言极质朴，但全词写得有意境、有寄托，非寻常回文作品可比。尤其最后一句“侬识旧娃宫，宫娃旧识侬”一句，于不经意之间，很隐晦地将这位家住斜矶的美丽的自然女神与宫中的怨女作了比照，词境大大拓宽，抒情的意味也更浓厚了。
25.雪花飞暖融香颊，颊香融暖飞花雪。欺雪任单衣，衣单任雪欺。
别时梅子结，结子梅时别。归不恨开迟，迟开恨不归。

(苏轼《菩萨蛮》)

评析 这是一首比较特殊的回文诗，不仅全首可倒读，且每个对句也自成回文。因为要照顾到回文的形式，内容难免有些费解。虽出自苏轼之手，但与“大江东去”、“十年生死两茫茫”之类自是无法相提并论。
26.柳庭风静人眠昼，昼眠人静风庭柳。香汗薄衫凉，凉衫薄汗香。
手红冰碗藕，藕碗冰红手。郎笑藕丝长，长丝藕笑郎。

(苏轼《菩萨蛮·夏闺怨》)

评析 这首回文词的巧妙之处，在于不仅相邻的两个句子自成回文，且每个下句对上句都有补充、发展。上片写闺人昼寝的情景，下片写醒后的怨思。最后两句 “郎笑藕丝长，长丝藕笑郎”为全词之旨，郎的情意不如藕丝之长，始露出 “闺怨”本意，可谓高明之至。词作人物形象生动，语言清新优美，回文自然流畅，是技巧与内容妙合的杰作。
27.难离别，情万千，眠孤枕，愁人伴。闲庭小院深，关河传信远，鱼和雁天南。看明月，中肠断。
断肠中，月明看。南天雁和鱼，远信传河关，深院小庭闲。伴人愁，枕孤眠，千万情，别离难。

( 《卷帘雁儿落》)

评析 此曲抒写闺中怨情。选取月夜肠断、南天鱼雁、关河信远、闲庭深院、伴愁孤眠这些有典型意义的场面，描写离别之苦，离愁别恨充溢字里行间。此曲若倒读，思念之情更深，离别之怨更苦。
28.峤南江浅红梅小，小梅红浅江南峤。窥我向疏篱，篱疏向我窥。
老人行即到，到即行人老，离别惜残枝，枝残惜别离。

(苏轼《菩萨蛮》)

评析 这首回文诗逐句回文，全诗又整体回文。每个对句自成回文，如“离别惜残枝，枝残惜别离”。全诗其实只有四句，正读、反读内容完全一样。
29.堂堂大元，奸佞专权。开河变钞祸根源，惹红巾万千。官法滥，刑法重，黎民怨。人吃人，钞买钞，何曾见？贼做官，官做贼，混愚贤。哀哉可怜！

(无名氏《正官·醉太平》)

评析 “人吃人，钞买钞”、“贼做官，官做贼”,这些回文句子使用在曲子词中，配合着三、四、五言的短句 (三言为主),形成跌宕起伏的语势，使全曲显得简洁有力，表情表意更加痛快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