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邪

[汉]民歌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上邪》为《汉铙歌十八曲》之一，属乐府《鼓吹曲辞》。关于此诗，庄述祖说：“《上邪》与《有所思》当为一篇，……叙男女相谓之词” 。(《汉铙歌句解》,引自《两汉文学史参考资料》)近人多从此说，以为上篇写与情人欲决未决之情，此篇乃女子已决之后的自誓之词。我们认为两诗虽有情感关联，但本诗自可独立成章。
此诗是一个刚烈女子执着爱情时的心迹表白。全诗抒情大胆泼辣，笔势突兀起发，响落天外。火一样的激情犹如黄河波涛汹涌，恰似长江一泻千里，具有咄咄逼人之势，胡应麟说“《上邪》言情，短章中神品”。一语道破其真谛。
全诗写情不加点缀铺排。 “上邪”三句，笔势突兀，气数不凡，指天发誓，直吐真言，既见情之炽烈，又透出压抑已久的郁愤。 “长命无绝衰”五字，铿锵有力，于坚定之中充满忠贞之意；一个“欲”字，把不堪礼教束缚，追求幸福生活的反抗女性性格表现的淋漓尽致。此三句虽未进行形象刻画，但一个情真志坚，忠贞刚烈的女子形象已清晰地站在读者面前。以下六句写情承前而下，但手法迥然有别。上三句正面发愿，后六句反面立誓，以自然界不能出现的五件事做为断绝爱情的先决条件，在肯定语气中进行否定，乃透过一层写爱情至专至纯，更见女子之情真烈坚刚。沈德潜评此六句说： “山无陵下其五事，重叠言之，而不见其排，何笔力之横也”。道出其笔法的巧妙奇异。
从艺术上看，此诗抒情极富浪漫主义色彩，其间的爱情欲火犹如岩浆喷发不可遏制，气势雄放，激情逼人。读此诗，我们仿佛可以透过明快的诗句，倾听到女子急促的呼吸之声。这是一首用热血乃至生命铸就的爱情篇章，是乐府诗中的极至“神品”!
有如此炽烈的感情便有与之相配的诗歌形式。其语言句式短长错杂，随情而布。音节短促缓急，字句跌宕起伏。萧涤非说：“《铙歌》声情，悲壮激烈，实开后世豪放一派”。(《汉魏六朝乐府文学史》)《上邪》当之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