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肯定+否定式综合反问

又称为对举式反问，是肯定式反问与否定式反问的综合运用。
68.啊，黄继光，刘胡兰……不都是党亲手抚育的，共产主义甘霖灌溉出来的鲜花吗？人间还有什么花朵能同他们争妍呢？ (曹靖华《花》)
评析 前面用一个肯定式反问说理，揭示英雄成长的原因，后一个否定式反问抒情，是对英雄的歌颂与赞美。说理与抒情相结合，使得表达透彻深刻，富有层次。
69.对于愿意悔改的和拒绝改悔的也应该有不同，否则怎么能最大限度地孤立敌人呢？对于前者，要改造，最终是“化敌为友”。不是许多战犯都释放，有的当了政协委员了吗？这岂不是化不能“费厄”为彼此“费厄”吗？ (王蒙 《论“费厄泼赖”应该实行》)
评析 一个否定式反问句与两个连续式肯定反问句结合运用，说明了区别对待，“化敌为友”的政策。文中的 “费厄”是音译词“费厄泼赖”的缩写，原意是指竞技场上的光明正大的比赛，不用不正当的手段。后被人借用为政治术语，具有贬义。此例反其意而用之，含蓄地批评了某些极 “左”的言行。
70. 我望着大海、群山、礁石……许久，忽然产生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思想。我想，是呵，海懂得什么？山懂得什么？它们虽然已经存在了亿万年； 可是，它们并没有也不可能感知和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哪怕一分钟，一秒钟呢！而人，虽只有短短的几十年的岁月，却每时每刻，甚至在梦中也都意识到自己的生命、自身的存在。而且，不正是人类自己赋予了大自然以人的面貌、思想和感情吗？在无知的自然面前，人，难道不该感到骄傲和神圣吗？(蒋夷牧《启示》)
评析 第一个否定式反问带有感叹的语气，容易唤起人们的想象和激情，使人进一步思索自身； 而第二、第三个肯定式反问似乎揭穿了一个谜底： 人类之所以伟大的原因，就在于人能够发现美、欣赏美、创造美。作者的激情表达得十分显豁突出。
71. “工人们相信他们么？难道你，阿珍，你那么甜蜜的嘴，还抵不过薛宝珠么？难道姚金凤抵不过他们那周二姐么？她们会骗工人，难道你们不会么？工人们还没知道周二姐是姓钱的走狗，难道你们脸上雕着走狗两个字么？难道你们不好在工人面前剥下周二姐的面皮让大家认识个明白么？……”(茅盾《子夜》)
评析 例中三个肯定式反问和一个否定式反问结合运用，生动描写出资本家的帮凶、走狗、工贼之间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的破坏工人罢工的卑劣情景，形象地勾勒出屠维岳阴险、毒辣、凶狠的丑恶面目。
72. 一个人劳动的时间并没有多少，
鬓间的白发警告我四十岁的来到
我身边落下了
树叶一样多的日子，
为什么我结的果实这样稀少？
难道我是一棵不结果的树？
难道生长在祖国的肥沃的土地上，
我不也是除了风霜的吹打，
还接受过许多雨露，许多阳光？

(何其芳《回答》)

评析 “结果”是诗人的心愿，诗的魅力在于情感的真挚和反问的妙用。诗人的情感不是直线单向迸发，而是曲线式多方位辐射； 不是单纯思绪的层层推进，而是数种纠结的情感，如春蚕吐丝般有节制地渐渐抽出。这一回荡式抒情，除靠意象的结构外，主要通过反问来完成。由于运用了 “是……不”,“不……是”的否定反问与肯定反问相结合的形式，在“物”和“我”的交流中，客体的物象与主体的 “我”融合为一，读者在自责、自励的诗情感染下，还可以确切感触到诗人对祖国，对事业的一颗真诚、炽热的爱心。
73.二诸葛那天从区上回来，又向老婆提起二黑跟小芹的命相不对，他老婆道：“把你的鬼八卦收起吧！你不是说二黑这回了不得吗？你一辈子放个屁也要卜一课，究竟抵了些什么事？我看小芹满不错，能跟咱二黑过就很好！ 什么命相对不对？你就不记得‘不宜栽种’?”二诸葛见老婆都不信自己的阴阳，也就不好意思再到别人跟前卖弄他那一套了。(赵树理《小二黑结婚》)
评析 有情人终成眷属，二黑与小芹的自由恋爱得到区长的支持。二黑妈也清醒过来，对二黑的父亲二诸葛的命相之类的封建迷信言行，进行了尖锐的批评，“你不是说二黑这回了不得吗？”指的是兴旺兄弟借所谓“捉奸”名义抓走二黑与小芹那件事。肯定式反问，在肯定二黑无事的前提下，批驳了二诸葛“卜课”的不灵。“究竟抵了些什么事？”是否定式反问，进一步对二诸葛的所作所为作全盘否定，语带嘲讽，具有很强的批驳力量。
74.郑茗冷冷地说：“难道刘先生是受他人指挥的小卒子，不是公司堂堂的副总经理吗？” (张冲 《山城奇梦》)
评析 例中的否定式反问与肯定式反问一反一正驳斥了对刘先生的错误看法，辞正言明地说明了他的地位与身分。语言铿锵有力，一气呵成，不容置疑。
75.姗姗呀，姗姗，难道不该摔个跟斗捡个明白吗？难道还要迷魂汤当成十全大补汤三碗五碗往下灌吗？难道母亲所做的一切不是爱你，不是为你好吗？(肖复兴《世相百态》)
评析 例中共有四个反问句。“1、3、4”为肯定式反问； “2”为否定式反问，宛如一座语言的立体交叉桥，使种种思想感情的车辆顺利通行。细腻而生动地表达出母亲对女儿的规劝、批评、关心、热爱、剖白的急切心情。
76. 当你在积雪初融的高原上走过，看见平坦的大地上傲然挺立这么一株或一排白杨树，难道你觉得树只是树？难道你就不想到它的朴质，严肃，坚强不屈，至少也象征了北方的农民，难道你竟一点也不联想到，在敌后的广大土地上，到处有坚强不屈，就像这白杨树一样傲然挺立的守卫他们家乡的哨兵！难道你又不更远一点想到，这样枝枝叶叶靠紧团结，力求上进的白杨树，宛然象征了今天在华北平原纵横激荡，用血写出新中国历史的那种精神和意志。(茅盾 《白杨礼赞》)
评析 一个否定式反问与三个肯定式反问，有机结合在一起，热情地赞美了以白杨树为象征的中国北方农民的质朴、严肃、坚强不屈的高尚品质和他们不屈不挠的爱国主义精神。否定式反问在前总说，启发读者思索，三个肯定式反问在后层层递进，推出主旨，论说严密而有力。
77.谁说一定要像清华园或未名湖才够得上称作美丽的校园呢？在我们祖国的土地上，“天涯何处无芳草”?只要你不吝惜汗水，只要你辛勤去装点，只要你时刻想着劳动可以创造一切，你得到的岂仅是一个美丽的校园呢？(袁鹰《校园》)
评析 作者所歌颂的是一个极其普通的中学校园，“它没有假山，也无池塘，更甭说什么亭台楼阁了”,它的美丽是因为大家劳动创造出来的。作者首先运用 “否定+肯定”的综合反问形式，为下面的立论做好铺垫，突出了歌颂劳动的伟大意义的主题。最后以否定式反问结尾。含义深远，催人思索，耐人寻味。
78.那石匠真是个名副其实的普通劳动者。他默默地成天劳作不息。不知是因为朝朝暮暮和岩石相对的缘故，还是由于日复一日过于辛劳所致，石匠本人就像他手里的石头一样沉默。啊，真的，石匠的工作就是一锤一凿不断地在石块上劳动，说话有什么用呢？那叮咚的凿石声岂不是他的语言吗？ (何为 《石匠》)
评析 否定式反问突现了石匠默默劳作的坚韧，肯定式反问肯定了这种坚韧劳作的价值和意义。上下呼应，意蕴深邃。
79.天上星斗的消息，地下泥土里的消息，空中风吹的消息，都不关我们的事。忙着哪，这样那样事情多着，谁耐烦管星星的移转，花草的消长，风云的变幻？同时我们抱怨我们的生活，苦痛，烦闷，拘束，枯燥，谁肯承认做人是快乐？谁不多少回咒诅人生？(徐志摩《我所知道的康桥》)
评析 例中前面两个否定式反问抒发了在特定时期的心境，后面一个肯定式反问用于传达激动的情绪。反问的综合运用，表达出一种怨烦愤激的人生态度。
80.谁说一见钟情总是轻浮的呢？在某种机缘下，突然遇见自己或朦胧向往或苦苦追求而始终未能获得的美好的事物，怎能不一见生情呢？(冯君莉《青海湖，梦幻般的湖》)
评析 对“一见钟情”的评价，向来是有褒有贬，不可一人一事而论。作者以否定与肯定相结合的反问形式，表明了自己的见解。撼人的语势，动人的激情，加之深切的体验，也许会把读者说得首肯。
81.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庄子曰： “儵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 《庄子·秋水》)
评析 反问具有鲜明的论辩色彩。否定式反问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是惠子对庄子“儵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一语的驳斥； 肯定式反问“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既是对前言的肯定，又是对惠子的回驳。感觉既然是一种心理活动，就有它的不被人知的隐蔽性，如果说惠子对庄子的驳斥是正确的，那么庄子的回答则更巧妙，“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反问，令惠子无言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