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 克斯特纳 5月35日

埃利希·克斯特纳(1899—1974)先是作为德国作家以惊险儿童小说《埃米尔和侦探》(1928)蜚声欧洲，继而出版了《安扣和安东》(1929)、《5月35日》(1931)、《会飞的教室》(1933)等作；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作为一个国际笔会中心主席，创作不辍，有小说《两个小路特》、童话《野兽会议》(1949)和《小人》(1963)。克斯特纳一生把才智奉献给了儿童文学，于1960年荣获国际安徒生儿童文学作家奖。
《5月35日》是一部中篇童话，它因作家丰富的幻想和精彩的幽默而奇妙有趣，因作家在故事情节中寓蓄深刻的底蕴而耐人寻味。它的主人公是一个名叫康拉德的男孩，他在一个奇怪的日子里漫游了“懒人国”、“颠倒世界”和“自动城”。这里，果树能提供水果罐头和果酱，母鸡能下荷包蛋，雨伞可从地上长出来，报纸印在天空中让大家看……这里，猩猩为欢迎客人指挥唱歌，鲸鱼上岸追捕女孩，袋鼠编结短袜。这些幻想情节中，有些带有未来畅想性质，有些于展开幻想思维、活跃心灵大有裨益。
这里选收了“懒人国”一节。在懒人国里，总统是康拉德的留级达11次的同学。他的衣服、领带和鞋袜全是用不褪色的颜料画在皮肤上的，因此没有穿上脱下的麻烦，可谓懒到了家。如此种种描述，真是别出心裁。孩子们可以从社会意义上品味寓意，从科学幻想上展开遐思。在社会童话和科学幻想童话的融合上，这篇童话提供了新典范，开拓了一条新路子。

·韦苇 ·

懒人国

林格尔胡特叔叔在橱子里摸到一根手杖，就把它抓在手里，一头钻进了黑咕隆咚的通道中，他像一位出色的长跑运动员，头也不回地向前飞跑。过道两旁，围墙耸立，阴森森的漆黑一片。林格尔胡特气喘吁吁地跑呀跑，也不知跑了多少路。突然，眼前一亮，原来围墙到头啦，前面出现了一座 “森林”。
真有意思！ “森林” 里尽是花花草草，连一棵树也没有。吊钟花开着铜钟般的大花，长得像枞树一样高。微风吹来，花蕊拍打着花瓣，发出悦耳的铃声。还有蝴蝶花啦、甘菊啊、耧斗菜啦，呵，还有鲜艳的玫瑰花哩！ 瞧： 所有的花儿，花茎长得像百年老树那样高大。阳光映在鲜艳的花朵上，闪烁着灿烂的光辉。微风拂过，传来阵阵扑鼻的花香。吊钟花响起那迷人的铃声，叫人心都醉了。
康拉德却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林格尔胡特叔叔在花丛中跑得满头大汗，口中不停地喊着： “康拉德，你在哪里？”最后，总算在一棵巨大的紫罗兰旁找到了他。这野孩子正坐在马背上，吸着大拇指，出神地欣赏着奇花异草。对康拉德来说，长到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看到如此奇异的景色呢！ 大黑马正津津有味地啃着像绿色壁毯一样垂下的大叶子。
“我都快急疯了！”林格尔胡特叔叔擦着额头上的汗说，“你们跑得那么快，竟把我引到这里来了！ 啊，像这样的林子，我也是有生以来没见过呢！”
“咱们究竟到了南太平洋没有？”康拉德问。
“跟我讲话，先把手指从嘴里抽出来！”叔叔命令。
康拉德猛地一惊，不由自主地抽回了大拇指，怪难为情地望着手指头发呆，就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它似的。
林格尔胡特叔叔跳上马背，抱住康拉德，用手杖轻轻打了一下马背，大黑马就撒腿跑开了。大黑马今天可真是劲头十足，它边跑边朗诵起诗来：
　　是谁，
　　披星戴月，
　　深夜奔波？
　　是他们呵，
　　父亲和儿子。
……
康拉德忙打断说： “不对，我们是叔叔和侄子！”
“真是胡说八道！ 怎么说是深夜呢？”林格尔胡特也有点生气了。“好了，好了，别胡扯啦！ 快跑吧！”
“行，行！”大黑马答应着，一高一低地在花丛中窜来窜去。马背上的叔侄俩被颠得晕头转向，刚吃下去的肉色拉和肉丁蛋糕都快翻腾出来。林格尔胡特叔叔自言自语道： “上帝保佑，但愿快到了！”
突然，大黑马猛地站住脚。一座高高的木板围墙挡住了去路。墙上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

懒 人 国

自由入内

林格尔胡特叔叔小心翼翼地滑下马背，东张西望地看了半天，最后喊道： “真不像话！”
“怎么回事呀？” 大黑马问。
“连扇门都没有！”林格尔胡特大声说。
康拉德一看，真的没有门。他站到马背上，伸手攀住板墙，就要往上爬。林格尔胡特叔叔一把拖住他的腿，低声说： “傻小子，你真以为只好靠爬过去？ 你想想，那边住着的是全世界最懒惰的人，他们才不会爬墙呢！”
可是，康拉德哪肯罢休。他攀住墙头，慢慢地往上爬。“我马上看得见里面啦！” 康拉德刚喊出口，墙那边伸出一只巨手，“啪” 地一个耳光，打得他从马背一头栽到草地上。
“你瞧，怎么样！ 你想爬吗？” 林格尔胡特说着，做了个手势，叫大家别出声。然后，他转过身子，靠在树上故意大声说： “要是这些家伙以为我们想爬过去，那可大错特错啦！ 咱们宁可呆在外面！”他装得可怜巴巴地打着呵欠，厌倦地说：“咱们最好还是睡上几觉吧！”
他这一着可真有效，原先连个口子都没有的板墙上，突然闪开一扇门。只听得有人喊道： “请过来！”
大伙连忙进门，只见一张特大的床上躺着一个胖胖的男人。
“我是看门的。”胖子懒洋洋地说。“有何贵干呀？”
“我们想去南太平洋。”叔叔说着，忙上前行礼。
“一直朝前！”看门人说完，转过脸去，又呼呼地打起鼾来。林格尔胡特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胖子早已睡着啦。
这儿真是一座奇异的百果园。樱桃、苹果、梨子、李子……所有的水果，全长在一棵树上。康拉德和叔叔看得口水直滴。大黑马不以为然，说： “这有什么稀罕！ 果子再多，还得自己动手采呀！”
可是，康拉德马上发现了新的秘密。“叔叔，快看！”他大声喊道，“真了不起！”
原来，康拉德发现每棵树的树干上都装有一个带把手的自动装置，还写有使用说明：
拉一下左手柄： 一盘削好皮、切成块的苹果。
拉两下左手柄： 一听糖水混合水果罐头。
拉一下右手柄： 一块奶油李子饼。
……
“妙极了！”林格尔胡特说着，马上拉了两下右手柄。只听见一声铃响，一盘樱桃果酱从树干里滑了出来。

味道真香啊！ 于是，三位远方的来客一齐动手，忙着拨弄树上的自动装置。他们毫不客气地吃了个痛快。当然，胃口最大的得算大黑马。它一下子吃光了两棵树干里的水果制品，还觉得不过瘾。无论林格尔胡特叔叔怎么催促，它还是一个劲地吃，舍不得离开。瞧，它又去拉动第三棵树上的手柄了。
“你们先走就是了！” 它说，“我随后就到。”
康拉德和叔叔只好徒步进入懒人国。一路上，他俩老是碰到忙忙碌碌、“咯咯” 叫着的母鸡。每只母鸡的后面，都拉着一个闪闪发亮的小煎盘。它们在路上窜来窜去，一见有人来，便马上站住，“咯咯、咯咯” 一个劲地往煎盘里下荷包蛋，有的还下煎蛋饼。可是，康拉德昂起头，摆摆手，连看都不看一眼。他实在吃得太饱了！ 母鸡只好拉着煎盘，摇摇摆摆地钻进灌木丛中去。
“这儿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康拉德怀疑地问。
“不会没人的。”林格尔胡特叔叔肯定地说。“要不，这些自动果树又有什么用呢？”
这一回，可给林格尔胡特猜对了。刚转弯，他们便看到几所房子。每座房子的下面都按有轮子，房子前面拴着马。这样，房子里的人就可以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让马拉着房子到处跑。此外，每家窗户上都装着喇叭。要是有哪两家的人想交谈，马上就会将他们的房子拉到一起。而这两个人仍然躺在床上，用喇叭对话。
康拉德悄悄地指了指前面紧挨在一起的两间房子，拉着叔叔，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快到房子跟前时，听见喇叭里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
“亲爱的总统先生，今天的天气怎样？”
“请原谅，我已经十天没起床啦。”
“唉！” 一只喇叭里传出抱怨的声音，“那么，你至少可以看看窗外嘛！ 你还是管理我们国家的总统哩！”
“那你自己为什么就不能朝窗外看看，亲爱的汉纳曼先生？”
“唉，我实在懒得翻身呀！ 从前天起，我就一直脸朝墙躺着。”
“喔！ 我也是这样，亲爱的。”
“那好吧，总统先生，我们就别打听天气了！”
“看来也只好这样了，亲爱的。再见，好好睡吧！”
“谢谢，总统先生！ 祝你睡得香，再见！”
接着喇叭里马上传出打呵欠的声音，两幢房子分开了。
“这位总统先生，倒是值得去拜访拜访。”林格尔胡特提议。
于是，他俩跟着那幢慢慢移开的总统别墅，来到一座栽满自动果树的公园。总统的房子停下了。康拉德和叔叔好奇地趴到窗前朝里张望。
“这家伙真胖。”叔叔低声说。
“天哪！”康拉德失声叫起来，“这不是胖子赛德尔巴斯特吗？”
“怎么，你竟认识懒人国的总统？”
“这个胖子本来是我的同学，叫赛德尔巴斯特。他是全校第一号懒虫，留过十一次级。好不容易念到小学三年级，他就结婚了。后来，他搬家离开了城市，据说是想去当什么农艺师。至于他什么时候当上了懒人国的总统，我可一点不知道。”康拉德说完，过去敲了敲窗子，喊道： “赛德尔巴斯特！”
“谁呀？”这位总统气呼呼地翻个身，胖得活像一只大皮球。
“是我，不认识啦？”康拉德把脑袋伸进窗口里。
“啊，康拉德！ 什么风把你吹来啦？” 赛德尔巴斯特费力地睁开眼，笑了笑。他那双小得可怜的眼睛嵌在胖乎乎的脸上，几乎都分辨不出是眼睛。
林格尔胡特叔叔赶忙摘下帽子，上前自我介绍，说他是康拉德的叔叔，准备带侄子上南太平洋，正好路过这里。
“那我陪你们到边境吧！” 总统说，“不过，我得先吃点东西。”
“稍等片刻，先生们！”他喃喃说道，“先来几道可口的小吃。” 他从床头柜里取出一只小盒子，挑一颗白色的药丸掷进口中，随即按了一下电钮。对面墙上立刻映出一张幻灯片，上面有油炸沙丁鱼、俄式炒鸡蛋、牛肉色拉等。
“现在，再来一只松脆美味的烤鹅。” 他吞下一颗玫瑰色的药丸，又按了一下电钮。这一回，墙上映出的是一只油亮的烤鹅，旁边配了炸苹果和凉拌黄瓜。
“最后，来一客冰冻水果吧！” 总统说着，又吞服一颗黄色的药丸，第三次按了按电钮。墙上顿时出现了一只精致的玻璃碟子，盛着切开的桃子。
康拉德馋得口水直滴。
“你干吗光吃药丸呢？” 林格尔胡特叔叔是个药剂师，自然对药丸特别感兴趣。
“要不，吃东西太累人了。” 总统解释道。“看着幻灯，吞几粒药丸，吃起来同样有味道，但省事多了。”
两位客人还在惊叹着，赛德尔巴斯特已像只大皮球似的，从床上滚了下来。他穿着一条三角裤。别的衣服，如上衣、裤子、衬衣、领带、衣领，甚至袜子和鞋子，统统都是画在皮肤上的。“这是我的发明，用不褪色的颜料画的。”他得意地咕哝。“衣服嘛，老是穿上脱下，多浪费时间！ 烦死人！”
过了好一阵，总统才算忙完。他一摇一摆地走出房间，热情地欢迎老同学，还同林格尔胡特叔叔握握手，客气地说： “去南太平洋之前，请到我们的试验站看看吧！”
叔侄俩高兴地接受了邀请，便在他的陪同下朝试验站走去。刚走过一块草坪，天色变暗了，要下阵雨啦！
“真该死！”林格尔胡特懊丧地说，“我怎么带根手杖，倒把雨伞忘记了！”
“请不必为此担忧！” 总统安慰说，“我们国家里是应有尽有的。”
他的话声未落，几十把雨伞从草坪上拔地而起。瞧，雨点还没来得及落到地上呢！
总统请两位客人就地拔起雨伞，撑了伞继续朝前走去。
“雨一停，这些伞就会自动收起来的。” 总统边走边得意地说。这可真叫客人们惊奇万分。
果然，雨一停，三把伞就像花朵凋谢，一下子都自动合上了。总统顺手将伞扔进路旁的沟里，客人们也照样做了。
“我兴办试验站的目的，” 总统开始介绍，“是为了使某些性格开朗、想象力丰富的居民，适当地乐一乐，但又不至于很费力。”
“请谈详细点，好吗！”林格尔胡特请求。
“对于普通的懒人国居民来说，一天二十四小时刚够吃饭睡觉。” 总统接着说。“请注意，本国居民的体重要是低于二百五十磅，将被驱逐出境。然而，过分无聊，也会使人消瘦的。这样下去，将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被驱逐，人口密度就会下降。怎么办呢？不瞒两位讲，我总算想出一个办法来了。好，请看！试验站到了。”
大伙来到一块非常别致的草坪上。这里，摆满了各色各样的床。床上躺着许多胖子，一个个傻乎乎地直眨眼睛，怪有趣的。
“在这里，你脑子里想干什么，马上就会有什么。” 总统自豪地说。“你们将会看到，这确实是一种不寻常的消遣。你可以尽情想象出一切，等到享受够了，只要喊一声‘回去，去吧去吧’,想象出来的一切东西，马上烟消云散，无影无踪了。”
“吹牛！”康拉德不信这一套，“赛德尔巴斯特，你在戏弄我们。”
总统正想争辩，林格尔胡特突然大叫起来： “天哪！ 你们快瞧，那边有头两个脑袋的小牛。”
大伙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头花斑点点的双头小牛。它正站在一张床前，四只眼睛好奇地打量床上的一位胖子。胖子正把脸埋在枕头里，嘻嘻地笑着。原来，这双头小牛就是他想象出来的。等到跟这只罕见的动物玩够了，他笑眯眯地喊道：“回去，去吧去吧！” 那双头小牛顿时消失了。
总统领客人继续参观，来到一位胖太太的床前。她由于喜欢胡思乱想，额头上布满皱纹。在她的床前，站着一位手拿植物标本箱的老头。
“回去，去吧去吧！”胖太太咕哝一声，那老头马上不见了。不一会，她床前又出现另一个挟着植物标本箱的老头，模样跟刚才的那位差不多，只是牙齿掉得多些，头发又长又白。
“回去，去吧去吧！”胖太太一下令，老头又消失了。
过了一会儿，她面前出现第三个老头，模样跟前两个也差不多，不过是秃脑袋、大鼻子。
“回去，去吧去吧！”胖太太气冲冲地喊了一声，疲倦地闭上眼睛。
“你究竟在搞什么名堂呀，布吕克纳太太？”
“哎呀，总统先生，我正在想象我祖父的模样，可就是想不全。我都忘了他是啥样的啦，真急人！”
“你可得小心，别发火！” 总统警告说，“上星期起，你的体重就只有二百二十五磅了。请原谅，再这样下去，我恐怕不得不将你驱逐出境啦！”
“一个星期来，我绞尽脑汁想看看祖父的模样，可是……”布吕克纳太太伤心得流下了眼泪，“可是，这位老人总是叫我失望，有什么办法呢？ 算啦，总统先生！” 说完，她就睡着了。
大家刚想走开，康拉德“啊呀” 一声尖叫，叔叔他们吃惊地望去，只见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黄毛狮子，正向躺在床上的一个胖子扑去，客人们被吓呆了。
“这是胖子博尔格万尔干的事！”赛德尔巴斯特生气地说，“这家伙老是想出那些凶禽猛兽来。真是不可救药！上帝保佑，但愿别出什么事！”
说话间，狮子已跳到胖子床前。它拱起背，张着血盆大口，吼叫声令人毛骨悚然。胖子博尔格万尔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声嘶力竭地大喊： “回去，滚回去，你这畜生！” 可是狮子根本不理会他，那锋利的牙齿都已碰到褥子了。
“你给我滚开！”胖子咆哮着，急忙拉上被子，将头蒙住。
“天哪！ 他只顾害怕，竟把那句口诀都忘啦！” 总统焦急地说，“要是再想不起来，准会被狮子吃掉了。”
“那我快去帮他忙，让我对狮子喊吧。”康拉德说着，拔腿就要跑过去。可是，林格尔胡特叔叔一把将他拖住。
“你给我老实地呆在这里！”叔叔气急败坏地说，“要是你的父母听说你被一只假想的狮子吃了，他们准会把我的脑袋拧下来的。”
赛德尔巴斯特也劝康拉德别去。“你去也没用，口诀必须由他自己念才有效。”
这时，狮子已跳上床去，前爪踩着胖子的肚皮，张开了血盆大口……
“回去，去吧去吧！”博尔格万尔终于喊对口诀，狮子马上不见了。
“天哪！ 你是不是有点神经失常？” 总统朝着还在发抖的胖子发怒地说。“弄得这么紧张，我能不生气吗！”
“以后再不会发生这种事了，总统先生！”胖子哀求说。
“不行！我得惩罚你一下。两个星期內，不准你进试验站！”总统厉声说完，带上客人走了。
没走几步，又出现了一件怪事： 不知怎么搞的，林格尔胡特叔叔的身子突然开始缩小，而且越缩越小。
“这是怎么回事？我快急疯了！”他大喊起来。
康拉德忍不住“咯咯” 地大笑，乐得直搓手。他眼看着一直神气活现的叔叔越缩越小： 先是只有跟自己一般大小； 过了一会儿，身长只有手杖那么高了； 最后，竟缩得不及一支铅笔那么长了。他弯下腰，把缩得一丁点儿的叔叔放在手掌上，笑着说： “是我在设想，你要是变得像家里的照片上的像一样小，才好玩呢。”
“别胡闹！ 快喊‘回去，去吧去吧！”林格尔胡特大叫着，气呼呼地举起小手，大约是想给这个顽皮的侄子一记耳光。可是，他忘了自己是站在侄子的手掌上啦，还没手掌大呢。在一旁的总统先生都笑出了眼泪。康拉德干脆把叔叔放进上衣口袋里。林格尔胡特叔叔将脖子伸出袋口，大喊大叫着： “我命令你快喊口诀，快喊呀！”他拚命地挥舞双手，嗓子都喊哑了。
这时候，大黑马赶来了。康拉德把它向总统作了介绍。大黑马趁机在总统面前将懒人国大大夸奖一番，说这里对马戏团中失业的马来说，实在是最理想的安身之地。最后，它才想起：“咱们的药剂师呢？”
康拉德一声不吭地指指自己的上衣口袋。大黑马一看，吃惊得草帽都差点掉下来。康拉德就把其中的奥妙讲给它听。大黑马听完，高兴地说： “好极了，这个法子我也来试试！ 现在，我真想有四只带轮子的滑冰鞋！”话声刚落，只听见轰隆一声，马蹄上牢牢地缚上了四只滑冰鞋，竟跟大黑马所想象的一模一样。
大黑马高兴极了，当场作了两个出色的后转弯，接着又来一个大“8” 字； 随后，它单腿独立，飞快地旋转起来。它的动作是那样熟练轻巧，在场的人无不拍手喝彩，就连总统先生也说，要不是他太懒惰，连他都想鼓掌叫好呢！
可是，口袋里的林格尔胡特叔叔再也憋不住了。这一回，他改变方式，恳切地说：
“好侄子，我亲爱的，让我从衣袋里出来吧！”
“好叔叔，我亲爱的，我还没有这样想呢！”
“是吗？”
“是的。”
“那好，随你的便吧！”林格尔胡特叔叔终于忍耐不住了，“我得教训教训你了！ 我要叫你马上变成一个大脑袋、绿头发的怪人、让你的手指变成十根小香肠。”
事情果然发生了！ 康拉德顿时长了一个水肿的大脑袋，头发碧绿刺眼，手上摆动十根细细的小香肠。大黑马笑着说： “这一下，你活像射击棚里的靶像。”
赛德尔巴斯特总统忙给小伙子拿来一面镜子，好让他看看自己变得多么 “漂亮”。林格尔胡特叔叔更是笑得直跺脚，把侄子的上衣口袋都蹬开了一个大口子。这一下康拉德急得哭了。
赛德尔巴斯特总统认为，人们在设想怪事情之前，应该为别人多设想美好的东西，不能乱开玩笑。“人就该这样！”他说，“现在，请你们快念口诀，该把魔法解除啦！”
于是，叔叔喊： “回去，去吧去吧！”康拉德马上恢复原来的模样。他也把叔叔从上衣口袋里取出来，放到草地上，喊了声 “回去，去吧去吧”,一瞬间，林格尔胡特也变得跟原先一样了。
大黑马忙催叔侄俩上路。大家一起离开草坪。赛德尔巴斯特一直把他们送到边境。
“你们这儿还有不少床位吗？” 告别时，林格尔胡特叔叔问道。
“问这个干吗？” 总统有点惊讶。
“我们那儿有许多人没活儿干，也弄不到吃的。”叔叔回答。
“别让他们来打扰我们吧！” 懒人国总统说，“你们那里的人还是想干活的； 这种人，我们这儿不需要。”
“太遗憾了！” 大黑马叹息道。
康拉德和叔叔上了马，回头向赛德尔巴斯特挥手告别。这位懒人国的总统为了不让自己太累，只用小指头动了一下，喊道： “一直往前走！”

(袁丁 何友存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