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吕】阳春曲(月儿初上鹅黄柳)

周德清

别情

月儿初上鹅黄柳，燕子先归翡翠楼，梅魂休暖凤香篝。人去后，鸳被冷堆愁。
【鉴赏】“阳春曲”与“喜春来”是同一曲牌。题为别情，描写的是男女之间的离别相思之情。
前三句形成整齐的鼎足对，使曲子读起来有强烈的节奏感和音乐美。“月儿初上鹅黄柳”直接化用欧阳修《生查子·元夕》“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句意。月亮刚刚爬上新发芽的柳树梢，这正是情人们约会的时候。想当初，主人公与爱人也曾在月出之时约会于河边柳树下，而今却分飞两处。“鹅黄柳”,幼鹅毛色淡黄，用来形容新发芽的柳枝非常柔嫩，点明了季节。“燕子先归翡翠楼”句是说燕子已双双归来，回到翡翠楼上的窝里。“燕子”具有双宿双飞的习性，常用以喻夫妇、情侣。古诗词中常用燕双飞反衬人的分离和孤单。“翡翠楼”即玉楼、翠楼，指华丽的楼宇，为诗词中女子登临怀远之地。这两句是起兴，所写景物可能是眼前实景。作者用这些熟悉的意象，看似不经意的轻描淡写，却将浓浓的相思之情寓于其中，一个孤单、寂寥的思妇形象就站在曲的背后。第三句说香笼里点的有梅花清香的熏香早已熄灭，连香笼都冷了。古人有熏香的习惯，香笼已冷表明时间已经很晚了。“梅魂”指熏香有如梅花的芬芳。“凤香篝”,编成凤形的熏香笼。
最后两句直陈胸臆：自从爱人去后，自己一人独宿，鸳鸯衾被冷冰冰的，像是装满了离愁。“鸳被”句化自白居易《长恨歌》“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之句。鸳鸯也是一种成双的鸟，此处又以被面上成双的鸳鸯来反衬主人公的孤单寂寞。
这支小令在题材和内容上无甚新颖之处。它的特点在于多化用前人诗句，并选取熟悉的意象，用反衬的手法营造凄冷的意境，反复强调和突出主人公的孤单，将离愁别恨表达得幽怨缠绵。
周德清是元后期极注意曲的形式美的作家，他在《中原音韵》中说：“造语必俊，用字必熟，太文则迂，不文则俗，要文而不文，俗而不俗。”所以，他一切形式——造境、形容、对仗、炼字都不离开“文而不文”的大原则。所谓“文而不文”,是说散曲可以采用传统的书面文学语言，但要化雅为俗，不宜过迂。所谓“俗而不俗”,是说散曲可以采用通俗口语，但要炼俗为雅，不应过于粗鄙。这首小令表现手法诗词化，语言通俗、浅显，体现了“文而不文”的风格特征，这也是后期元散曲雅化的共同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