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江楼晚眺

(清)陈恭尹

牂牁之江千里来，羚羊峡口一线开①。长波鼓荡气不泄，沙边怒吼成风雷。五月六月西潦至②,端州古城昼常闭。即令水落洲渚高，急流尚作奔扬势。谁飞杰阁临江隈？下有孤石名崧台③。崇基峥嵘山岳立，古榕诘屈蛟螭合④。百道文窗浮木末⑤,四楼角立何轩豁！曲阁周流复道长，高廊四注空阶阔⑥。犹忆登楼发尚髫⑦,楼前亲见海龙朝⑧。万乘旌旗屯北郭，千军车马聚寒潮。二十年来重系轲⑨,滴泪阑干独愁我⑩。白云飞尽苍梧东⑾,满目寒山日西堕。
【题解】
此诗一题《端州阅江楼》。作者少年时曾登此楼，二十年后再来登临，虽然江山依旧，但已尽属他人，所以，虽然写的是登楼所见之奔腾江水、峥嵘楼阁，流贯于诗中的只能是亡国之痛了。
【作者】
陈恭尹，清初诗人，生平见前江苏《金陵怀古》诗。
【注释】
①“牂牁”两句写阅江楼上所见山水形势。牂牁：古时西江别名。羚羊峡在高要县境。古代端溪峡分东西两峡，称高要峡、双羊峡。东峡后淤成沥湖(即星湖),西峡称羚羊峡。②潦(lao):洪水。③崧台：阅江楼址石头冈古称崧台。④诘屈蛟螭合：盘曲如蛟龙。⑤此句谓树梢顶上露出一排排绣窗。⑥四注：伸向四面。⑦髫：额前的垂发，古代未成年的装束。⑧海龙朝：海龙来朝拜。此句暗指明末南明永历帝出巡江边的盛况。⑨系轲：停车。⑩滴泪阑干：眼泪纵横。或解为泪洒于阑干之上。⑾苍梧：湖南宁远之九疑山，相传虞舜死后葬此。暗示对明王朝的凭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