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有死麕

〔原文〕
野有死麕，
白茅包之。
有女怀春，
吉士诱之。
(麕、春，文部。包、诱，幽部。)
林有朴𣙙，
野有死鹿。
白茅纯束，(三家纯作屯。)
有女如玉。
(𣙙、 鹿、 束、 玉， 侯部。)
舒而脱脱兮，(三家脱作娧；
无感我帨兮，感作撼。)
无使尨也吠。
(脱、帨、吠，祭部。)
〔译文〕
獐子尸体放荒野，清洁白茅把它裹。美丽姑娘春心动，英俊少年来挑逗。
树林中丛生小树，荒郊野外有死麕。白茅草儿捆几层，诱人的姑娘美似玉。
咱俩幽会慢慢走来悄悄行，你千万别动我的佩巾，你千万别惹狗叫惊动家人。
〔评介〕
《野有死麕》三章，二章章四句，一章章三句。《诗序》说：“野有死麕，恶无礼也。天下大乱，强暴相陵，遂成淫风，被文王之化，虽当乱世，犹恶无礼也。”此说多不从。我们从诗的内容看，这是一首非常好的爱情诗。诗的大意说，有一位貌美似玉的姑娘春心动了，恰好在荒郊野外遇见一个漂亮的小伙子，用白茅包着打来的獐鹿作为聘礼挑逗她，追求她，于是他们的恋爱就开始了，一天，他们终于在女的家门前约会了，并且婉转地叮嘱他说，你来约我时，要慢慢地走、悄悄地行，不要太鲁莽，随便摸动我的佩巾，不要惹狗叫惊动家人。她已心许，从此他们获得了爱情。这不是“恶无礼”,而正是美“无礼”。郑《笺》说：“贞女欲吉士以礼来，脱脱然舒也。”这就是说诗中的男女主角是吉士贞女，这正符合诗的原意。姚际恒《诗经通论》曰：“此篇是山野之民相与及时为婚姻之诗。定情之夕，女嘱其舒徐而无使帨感 (撼)、犬吠，亦情欲之感所不讳也欤？”可备一说。
诗中以“野有死麕，白茅包之”、“野有死麕，白茅纯束”兴起，写年轻漂亮的男方以白茅所包的獐鹿作为聘礼，向已动春心的少女求婚。郑《笺》曰：“贞女之情，欲令以白茅裹束死麕肉为礼而来是也。”又据闻一多先生考：“《野有死麕》篇说男求女，以麕为贽。以《野有死麕》篇证之，婚礼古盖以全鹿为贽，后世苟简，始易以鹿皮。”我国古代，男子多以鹿皮作为聘礼送给心爱的女子。因此，诗之起句，就暗示了全诗的爱情主题。
诗中的“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三句，为描写心理活动的千古名句。大意是说，我约你到家来，你要慢慢走，悄悄行；你千万别摸动我的佩巾，你千万别惹狗叫惊动家人。但历来对这几句诗理解不同，有的认为是恶无礼的，有的认为是刺淫的，有的还认为是不为强暴所污的等等。今天看来，细细玩味诗意，这首诗的末章几句，是写那姑娘对她所爱的男人所说的情语，叮嘱他不要太放肆，不要被人察觉。把一个少女刚刚以心相许后，一种既羞怯又庄重，既亲昵又委婉的心理状态，写得形象逼真。它真不愧为流传千古的一首古代爱情诗。清方玉润《诗经原始》眉评曰：“意微而婉。”真是一语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