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叙类·表现情态之白描式的宋词赏析

记叙类·表现情态之白描式的宋词赏析

【依据】参“直述事状之白描式”条。

【词例】

临 江 仙

秦 观

髻子偎人娇不整，眼儿失睡微重。寻思模样早心忪。断肠携手，何事太匆匆。不忍残红犹在臂，翻疑梦里相逢。遥怜南埭上孤篷。夕阳流水，红满泪痕中。

【解析】徐培均先生谓少游“此词似为忆内而作。……绍圣元年甲戊(1094)，少游出为杭州通判，途经邗沟，是时盖与家人告别，事后忆及此情此景，感而赋此”( 《淮海居士长短句校注》)。如是，则此词上片忆想与妻子离别场景，感叹聚散匆匆； 下片写别后伤感，以见相思情深。词中“髻子偎人”两句，可作为以白描表现人物情态的一个例子。

淮海词婉约蕴藉，善于抒情，素有“情韵兼胜”( 《四库总目淮海词提要》)的美誉，殊不知他也是运用白描传情的高手。“髻子偎人娇不整，眼儿失睡微重”，描画人物形貌，表现人物情态，可谓逼真传神。这里写人物抓住了两个特征： 一是“髻子不整”，一是“眼儿微重”。髻子，女子发髻也。古代女子重视修容，头发乱篷篷的，为何不加梳理呢？原因在于“偎人”。人，词人自指。偎，依偎、紧贴之意。头发散乱是由于她久久依偎在丈夫怀中，与丈夫拥抱相亲所致；同时也说明，她为一腔别情所缠绕，发髻篷乱也顾不得了，甚至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眼儿微重”，是说眼皮儿微微有些肿胀。何以至此？“失睡”也。人们都有这样的生活体验： 如果睡眠很少或者失眠，眼睛会因充血而红肿，眼皮儿就显得厚重，俗所谓抬不起眼皮。此句即指这类情况。临别之际，她与丈夫殷勤私语，舍不得睡； 她珍惜难得的相逢，更想到别后的寂寞，或者还忆起往昔的情事……，她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这两句词中包含了多少恋恋深情，可是，画面上呈现的只是她那蓬乱的发髻和 “微重”的眼皮儿！ 前文说过，白描重在传神，写人叙事、绘景状物均需如此。此处写人，不用华词丽藻，不加拖带，以形传神，形神兼备，此乃白描之力也。《草堂诗余续集·卷下》评此二句谓得 “佳人之神”，真是慧眼的评。

这两句是全词的发端，作者一上来就用白描勾勒妻子形貌，不仅表明分别时的妻子的情态、形象长久留在词人的记忆中，而且也为此下写思念之情预作铺设、开通道路。古人作词极重起句，并视此为难事。沈祥龙云：“词起结最难”，“诗重发端，惟词亦然”(《论词随笔》)。词作中起拍之法甚多，然以白描勾勒人物形貌、情态者倒不太多见。此词以白描技法起唱所达到的美学效果，不妨作为写词的一个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