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其亭亭物表，皎皎霞外，芥千金而不眄，屣万乘其如脱，闻凤吹于

【注释】

选自南朝齐·孔稚珪《北山移文》。

亭亭：耸立，高远，卓然独立的样子。

物表：物外，指尘世之外，万物之上。

皎皎：洁白明亮的样子。

霞外：云霞之外。

芥千金：视千金如草芥。芥，小草。这里作“视……如草芥”讲。

眄(miàn)：斜视。

屣(xǐ)万乘：意谓视君王如……。屣，鞋子。此用为动词，作“视……如……”讲。万乘，万辆兵车。指拥有万乘之尊的天子或国君。

如脱：犹如脱去鞋子一样。意谓舍弃天子之位如同脱掉一双鞋。《孟子》：“舜视弃天下犹弃敝屣也。”《吕氏春秋》：“视舍天下若舍屣。”

凤吹：谓吹笙如凤鸣。相传周宣王(一说为周灵王)太子晋不贪恋权贵之位，好吹笙，作凤鸣，游伊洛之间，后成仙而去。

洛浦：洛水之滨。

值：逢遇。

薪歌：打柴人所唱之歌。

延濑：犹谓长河。延，长。濑，湍急的水。《文选》吕向注本句云：“苏门先生游于延濑，见一人采薪，谓之曰：‘子以终此乎？’采薪人曰：‘吾闻圣人无怀，以道德为心，何怪乎而为哀也？’遂为歌二章而去。”

【赏析】

孔稚珪的《北山移文》是一篇立意鲜明、文辞隽美的赋体移文。作者假托北山山灵的口吻，嘲讽周颙表面爱好栖隐、实则是想通过隐居方式谋取高官美誉的卑劣行径。文中以简练的语言，勾画出了真隐士的气度风范：

“若其亭亭物表，皎皎霞外，芥千金而不眄，屣万乘其如脱，闻凤吹于洛浦，值薪歌于延濑，固亦有焉。”

意思说：那些卓然独立于万物之上，洁白明亮于云霞之外的隐士，视千金如草芥，不屑一顾，舍弃万乘之君位如同脱掉一双鞋一样，如周宣王太子晋吹笙作凤鸣之声，游洛浦而成仙，苏门先生游长河所遇采薪人，超然物外，为歌二章而去，这样的真隐士还是有的。

作者指出，隐士有两种，一种是真隐士，一种是假隐士。在本句中，作者高度赞赏了真隐士的高尚节操，他们为人耿介，有操守，超脱世俗，亭亭玉立于云霞之外，视千金之重如草芥，弃万乘之尊如敝屣，其高洁之态生动鲜明，跃然纸上。如周宣王太子晋，不贪恋权贵地位，喜好吹笙作凤鸣，游于伊洛，久之仙去。又如苏门先生于长河所见之采薪人，超然物外，为歌二章而去。这样的人就是真隐士。

六朝时代，老庄出世思想风行，贵族文人在江南秀丽的山林环境中，一方面爱好过隐居生活，一方面又不免贪恋官爵和荣华富贵。这种退隐与出仕的矛盾，在很多文人士大夫身上都存在，其中不乏专以隐居为名，猎取荣名利禄的人。所以作者感到，当今世道是假隐士多，真隐士少。真隐士高洁和蔑视爵禄，假隐士则反复无常，他们的心已然被利禄所染，隐居山林不过是求取仕进的权宜之计，所以不能始终如一，保持节操。作者由衷赞美真隐士，而对当时以隐为名、猎取荣名的假隐士则给予无情的揭露、讽刺、鄙弃和挞伐。

然而需要说明的是，文中的周子，是当时著名文人周颙。周颙一生仕宦，未尝有隐而复出之事，故文中所言与史实不符。魏晋南北朝时代，游戏文学发达。孔稚珪与周颙同朝为官，又都擅长文学，所以本文或许是作者借用这一形式与朋友开个玩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