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乔治·诺里斯《反对参战》

[美国]乔治·诺里斯

今天我们正采取一个极其危险的步骤。我们正在奉金钱之命投入战争。我们将冒这种风险，即牺牲数百万同胞的性命以便让另一些美国人把他们的鲜血铸成金钱。

【演讲词】

为数众多的美国公民觉得，加入这场战争是我们对人类应尽的义务。其实交战双方皆有许多残酷无情的劣迹。但人们常因自己的感情和利益在判断中带有偏见。我认为，我们从一开始就应严守中立。假如我们以前按此行事，现在也就不会濒临战争。作为一个国家我们有权在自己认为需要的时候中止中立立场。我们根据法律有权尊重英国的海上战区，无视德国的海上战区，但我们不能既这么做又保持中立。我并不想跟那个不愿让我国保持中立的人争吵。我相信，有许多诚实、爱国的公民往往因为误解了现实情况才认为我们应该投入这场战争，支持总统关于对德宣战的要求。我认为，这些人判断失当，而且由于大财团几乎完全一致的要求的错误诱导，他们在很大程度上没能弄清历史和现实的实际情况。在这场争论中我们已向盟国借出若干亿美元。这种行动是国际法所允许和鼓励的，但同时我也确信我国向盟国提供的大量贷款已被用来造成一种公众情绪，它支持我国采取一个能使每张一美元债券值一百美分，使每笔债务能得到可靠偿还的方针。借助这一手段以及其他人——他们不仅在制造军火中大发横财，而且一旦我国被拖入战祸，他们将指望赚更多的钱——的手段，大批美国著名报纸和新闻社身不由已地投入了世界历史上最大的宣传攻势，以煽起赞成战争的情绪。现在有人要求将美国公民当作保险单用以确保军火安全交付给交战各国。我们参战肯定会进一步增加军火制造商、证券和债券经纪人的巨额利润。这样就使我们面临当前的局面，即，在总统的催促和虚假民众情绪的支持下，国会即将宣战，从而把我国投入世界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屠杀中。……战争给谁带来好运呢？不是给士兵带来好运，他为每个月十六美元的慷慨补偿扛着步枪进入战壕，献出鲜血甚至生命；不是给悲痛欲绝的寡妇带来好运，她等待丈夫血肉模糊的尸体从前线运回；不是给为失去勇敢的儿子而哭泣的母亲带来好运；不是给冷得发抖的儿童带来好运；不是给饥肠辘辘的婴孩带来好运；不是给几百万怀着破碎的心走向坟墓的母亲和女儿带来好运。战争不能给广大的普通爱国公民带来好运。它给胼手胝足，竭尽全力维持生计的人们带来的是生活费用飞涨。战争给华尔街的股票赌徒则带来红运，而这类人已拥有难以变为现钱或享用不尽的巨大财富。一个华尔街经纪人说，如果我们无法弄到战争，“这却是个高明的想法：战备计划将在很大程度上使未能激发实际战争的损失得到补偿。”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无法参战，那么让我们尽可能接近该目标。倘若我们不能参战，那就让我们高喊需要增加舰艇、增加枪炮、增加军火、增加一切将把我们引向战争边缘的东西。但一旦战争来临，这类人会肩扛步枪进入战壕吗？

他们要战争、要战备，其目的全在赚钱发财。人民遭受苦难、牺牲生命是必要的，但华尔街只看重美元。华尔街所描绘的锦绣前程，冲锋陷阵、流血牺牲的人们丝毫不沾边。那些证券经纪人当然不会上前线，他们导致参战的目的是取得红利，所以他们必须呆在华尔街的办公室里分享他们自己所说的战争带来的繁荣。志愿兵的军官，甚至征兵的军官是见不到这类阔佬的。他们藏在华尔街富丽堂皇的办公室里，坐在红木书桌后面，桌上摆满了剪下的息票——带着勤恳的劳动者汗水的息票，带着母亲们眼泪的息票，被他们的同胞鲜血染红的息票。

今天我们正采取一个极其危险的步骤。我们正在奉金钱之命投入战争。我们将冒这种风险，即牺牲数百万同胞的性命以便让另一些美国人把他们的鲜血铸成金钱。即便我们不去大西洋彼岸走进战壕，我们也将债台高筑，以致未来好几代人民群众将辛勤劳作偿还债务。目前尚未出世的千百万人将弯腰曲背埋头苦干，为我们今天要采取的步骤付出代价。我们正按照金钱的可怕命令行事。我们的行动将使千百万同胞遭受苦难，其结果很可能是我们数百万弟兄血溅沙场；数百万妇女泣不成声；数百万儿童衣不御寒；数百万婴儿活活饿死。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要维护美国公民将军火输送给交战各国的商业权。

【鉴赏】

1917年4月2日，当第一次世界大战进入尾声时，美国总统伍德罗·威尔逊一反常态，决定对德宣战。两天后，即4月4日，美国参议院议员乔治·诺里斯作了这篇题为《反对参战》的演说。

1914年8月，由萨拉热窝事件导引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全面爆发。战争在以德、奥为核心的同盟国和以英、法、俄为核心的协约国之间展开。这是一场新老帝国主义国家两大集团为重新瓜分世界而进行的战争。

战争爆发后，美国没有立即参战。并非美国不愿意卷进战争，而是对美国来说，当时国内只有25万军队，与其他帝国主义国家相比，差距很大，可谓“羽毛未丰，时机不到”。于是美国打出“中立”的旗帜，“坐山观虎斗”。一面与交战双方大做军火生意，从中牟取暴利，一面暗中积极扩充军队，等待参战契机。

经过数年战争，至1917年，交战双方都已精疲力竭，大战到这时已接近尾声，美国考虑到，如果这时候参战，不仅可以轻而易举地取得胜利，而且还能够加强自己在战后分赃谈判中的地位，并可利用自己的经济实力，控制其他帝国主义国家。于是，美国开始主动寻找种种参战借口和积极策划参战步骤。美国总统威尔逊经过精心策划、舆论准备和选择契机等步骤后，于1917年4月2日在国会的一次特别会议上通过对德宣战的决议案。

面对总统的催促和美国国内支持参战的宣传和呼声甚嚣尘上的局面，诺里斯保持着冷静的头脑，他力排众议，在演说中紧紧扣住“战争给谁带来好处”的至关点，运用逻辑推理的方法，通过去伪存真，由表及里的剖析，达到揭露美国参加非正义战争实质的目的。

我们可以从逻辑倒推法来欣赏诺里斯独具匠心的演说。

诺里斯反对参战结论是：“我们正在奉金钱之命投入战争。”那么，我们有理由知道：

第一，是谁躲在金钱背后操纵用数百万同胞的鲜血铸成金钱的战争呢？诺里斯指出：是形形色色的军火制造商、证券商和债券经纪人，是美国华尔街大老板们需要战争。甚至到了“如果我们无法弄到战争”也要“尽可能接近该目标。倘若我们不能参战，那就让我们高喊需要增加舰艇、增加枪炮、增加军火、增加一切将把我们引向战争边缘的东西”的地步。

第二，华尔街大老板们需要战争、需要战备的目的是什么？诺里斯指出：其目的全在赚钱发财。虽然他们已经拥有享用不尽的巨大财富，但贪欲使他们为了赚钱发财可以利令智昏和不择手段。“人民遭受苦难、牺牲生命是必要的，但华尔街只看重美元。”战争给华尔街大老板带来红运，“他们藏在华尔街富丽堂皇的办公室里，坐在红木书桌后面，桌上摆满了剪下的息票——带着勤恳的劳动者汗水的息票，带着母亲们眼泪的息票，被他们的同胞鲜血染红的息票”。

第三，赚钱发财的代价又是什么？诺里斯指出：是士兵为每个月16美元的慷慨补偿扛着步枪进入战壕，献出鲜血甚至生命；是悲痛欲绝的寡妇等待丈夫血肉模糊的尸体从前线运回；是母亲为失去勇敢的儿子而哭泣；是冷得发抖的儿童；是饥肠辘辘的婴孩；是通货膨胀给美国公民带来的难以维持的生计……

战争到底给谁带来好运的问题，至此人们就能够一目了然了！从而也为揭露参战的实质——“我们正在奉金钱之命投入战争”提供了无可辩驳的事实！

诺里斯的演说主题突出，观点鲜明，论据充分，逻辑缜密，有力地揭露了帝国主义战争非正义的性质。虽然他的演说在当时未能起到阻止美国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的作用，但他在这篇演讲中留下许多名言，永远对后人有启迪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