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林《柳梢青》

张林《柳梢青》张 林

张 林

灯 花

白玉枝头^①，忽看蓓蕾^②，金粟珠垂^③。半颗安榴^④，一枝秾杏，五色蔷薇。何须羯鼓声催^⑤。银釭里、春工四时^⑥。 却笑灯蛾，学他蝴蝶，照影频飞。

注释 ①白玉：形容白色的灯芯草。②蓓蕾：花朵含苞。③金粟：原指桂花，此处形容灯芯结蕊。④安榴：石榴原名安石榴，相传来自西域安息国。⑤羯(jié)鼓：古打击乐器的一种，从西域传入，状如漆桶，音节急促高烈。唐南卓《羯鼓录》记载：唐明皇洞晓音律，尤爱羯鼓。一日于内庭临轩击羯鼓，催得柳杏蓓蕾初绽。⑥釭 (gāng)：灯。春工：春天造化万物之工。

鉴赏 这是一首活泼轻快的咏物词。所咏之物是寻常无奇的灯花，词之主旨也就在这简单的灯花上，并没有借物寓意的深意。因着这份简单，反倒生出别致。

在上阕中，词人连用六个比喻来描摹灯花。“白玉枝头”，是形容白色的灯芯草，扣住颜色写出灯芯草的洁白；“蓓蕾”原指含苞的花朵，扣住“灯花”中的“花”字，写出初燃时灯花的幼小微弱；“金粟”从色彩上点染灿灿灯花，“珠垂”从形状上描摹灼灼灯花。此类描写，与韩愈在《咏灯花同侯十一》中描写相似：“黄里排金粟，钗头缀玉虫。”然而韩愈的诗句还仅是客观描写，此词却融主观情感于客观实物中。“忽看”二字，不是表明了一份新奇和惊讶么？ 小词的气氛于是活跃起来。“半颗安榴，一枝秾杏，五色蔷薇”，一句一喻，恰如妙笔生花。这正是刘勰《文心雕龙《物色》里所说的：“诗人感物，联类不穷，流连万象之际，沉吟视听之区。”

他既然觉得灯花是如此美丽可爱，自然就要拿它和真花比较。唐玄宗曾有敲击羯鼓以催开柳杏的典故，而灯花既然是无生命、无季节的，自然无须“羯鼓更催”，这是灯花的好处。灯花虽然不需羯鼓催促，可是它又与春日四时的花有着同样美好的姿容。 “银釭”即如花盆，灯花由弱到强，如石榴如秾杏如蔷薇，岂不是如春日四时次第绽放的花朵么？ 这是灯花的美处。“却笑”以下三句，就更是从想象着笔。词人运用拟人的手法，取笑灯娥只晓得学着蝴蝶照着影子飞来飞去，却巧妙地赞美了灯花的美丽神姿。“却笑”二字，恰如韩愈在《春雪》“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中所用“初惊”二字，都是趣味盎然的笔触，让人忍俊不禁。

在这寂静的夜里，词人独自痴痴看着灯花，在他的眼里，灯花变幻了模样，一会儿像蓓蕾，一会儿像石榴，一会儿又变成了蔷薇。这哪里是在写灯花呢？ 分明是在写词人活泼天真的心灵，他的心像个小孩子，只有孩子才会这样天真无羁地趴在桌上看许久的灯花，也只有小孩子才觉得自己喜欢的东西就是最好的，哪怕是灯花，也是比真花要好一百倍。

全词既没有深意，也没有寓意，这就让它具有更单纯的天真，它又有趣，一个“笑”字，意趣天真，虽然只是想象，却也灵动稚气。俞平伯也喜欢这首词，将其选入《唐宋词选释》中，并且点评道：“上用榴杏群芳比灯花，结句又用蝴蝶比扑灯娥。词颇纤巧，含意不深，却有新鲜的意味。”(黄阿莎)

灯蛾图 齐白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