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罗特劳特

〔德国〕 缪利凯

林冈王的女儿叫什么芳名？

罗特劳特，美人罗特劳特。

她终日里干些什么事体，

她既不爱纺纱，又不爱缝衣，

她只知打鱼行猎。

啊，但愿做她的侍从猎人！

我对于渔猎欢喜得很。——

静静地缄默吧，我的心！

没有经过多少时光，

罗特劳特，美人罗特劳特，

这位少年已做了林冈宫廷内侍，

他骑着骏马，身披猎衣，

陪伴罗特劳特行猎。

啊，但愿我是一位王子！

我爱美人罗特劳特难以舍弃。——

静静地缄默吧，我的心！

有一次他们在槲树旁边休息，

美人罗特劳特笑道：

“为什么这样开心地瞧着我？

你如果有勇气，请来吻我！”

唉，少年真是受宠若惊！

可是他想：我已经交运，

他于是吻着美人罗特劳特的樱唇。——

静静地缄默吧，我的心！

他们于是默默地缓辔而归，

罗特劳特，美人罗特劳特；

少年的心中高兴万分：

哪怕你今天做了国王的夫人，

也不会使我含恨！

林中的千万片树叶，侧耳清听！

我吻过了美人罗特劳特的樱唇——

静静地缄默吧，我的心！

(钱春绮 译)

埃杜阿尔德·缪利凯(1804—1875)，早年攻读神学，并在神学校任教，讲授德国文学。后进行诗歌创作。他的诗纤细自然，形式单纯、朴素，富于音乐性，多数经音乐家谱曲后才广为流传。他被人们誉为是“牧歌的圣手”。

这首诗叙述了美丽的公主罗特劳特在打猎时勇敢地与一个宫廷内侍相爱的情景，是一首优美的叙事诗。第一节介绍了公主的来历是“林冈王的女儿”，爱好是喜欢“打鱼行猎”，简洁明了的两句就刻画出一位浪漫迷人、活泼好动、热爱大自然的天真无邪的少女形象。她定会得到许多小伙子的青睐和爱慕，其中，有一位英勇的少年便狂热地爱上了她。他甘愿做她的侍从猎人，去服侍她、照顾她：只要能和他心爱的人天天在一起，他甘愿为她贡献一切。这同样也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年，他的爱也同女主人公爱大自然一样纯洁无瑕。两个人物的性格都是单纯得如一弘清水，心灵纯净得如同晴朗的蓝天。就这样，辗转周折，精诚所至，“这位少年已做了林冈宫廷内侍”，他深深地爱着美人罗特劳特。他是多么希望自己是幸运的“白马王子”啊！这一天终于来临了，他梦寐已求的爱的愿望终于实现了，他获得了爱与被爱的幸福。他吻了罗特劳特的樱唇。这爱的喜悦与满足，使他感到了无法形容的兴奋。作者没有直截写男主人公是如何喜形于色，而是只用了几句话，就把这种心情写尽了：“他们默默地缓辔而归”，真是“此时无声胜有声”，这是高兴和沉醉的极至；然后，作者又写了“哪怕你今天做了国王的夫人/也不会使我含恨”的满足心理，可见他爱得多么天真，多么纯稚，他只要爱与被爱，这就是一切；这时，他简直要高喊了：“林中的千万片树叶，侧耳倾听！”“我吻过了美人罗特劳特的樱唇”。

在艺术上，叙事与抒情的完美结合，是这首诗的最大特色。欣赏时，我们好象在听一首曲调优美舒缓的牧野情歌，又仿佛是在观赏一幅色彩明丽的田园风景画：骑马缓行、树边小憩、爱的私语、并驾而行、沉默不语等情景无不充满了诗情画意，而且会引起读者无边的遐想。美人罗特劳特不仅令恋人难以舍弃，也更为这美丽的大自然增添了瑰丽的色彩。她还象征着美丽的世界，美好的生活；她是人类追求的目标，是人类生活的归宿。这是在叙说一个美丽的故事，同时又是在抒发人类最美好的感情。

其次，反衬手法的运用是本诗的第二大特色。全诗四节的最末一句都是“静静地缄默吧，我的心！”这句话的每次出现，都是在少年情思萦怀、不能自己、而心中的感情又难以言表的情况下，从反面衬托出他激动不已、按捺不住爱的激情。而且作者采用相同句式的重复，构成全诗绵运幽深、回肠荡气的旋律。此外，“罗特劳特，美人罗特劳特”的反复出现，是人们对美的向往与讴歌，更是少年无限爱恋的心声。

总之，这首诗塑造了两个纯真、可爱、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形象。他们没有门户之见、等级观念，只是单纯的男人与女人。他们大胆无拘无束地相爱，爱得那么浪漫、那么纯真、那么勇敢。从而使这首诗已经超出了单纯的恋爱的主题，而上升到一种普遍的人生哲理和社会理想：人类追求的是自由自在自主的生活，只有这种生活才是理想的，才是美好的。因此，美人罗特劳特也就成了美的化身，美的象征。而那勇敢的少年也就成了人类追求者的形象化身。所以，我们可以说，这首诗的主题是丰富而深刻的，具有耐人寻味的不朽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