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 | 清政府对请愿运动的分化和镇压 |
释义 | 清政府对请愿运动的分化和镇压清朝统治者估计到轰轰烈烈的请愿运动,很难靠一纸上谕平息下去。它一面确定对以后的请愿实行镇压,一面立即着手对立宪派实行分化瓦解。 当时在民政部任左参议的资政院钦选议员汪荣宝,是个既受朝臣信任又与立宪派有联系的人[1]。在上谕发表的前一天,资政院总裁溥伦即以朝廷意旨告诉他,要他在民选议员中做分化工作。汪当即找到几个比较有影响的议员,如雷奋、罗杰、易宗夔、籍忠寅等密谈,雷奋等答应与之合作。他们在资政院民选议员及常驻北京的请愿团中展开活动,动摇了他们继续请愿的决心,使资政院在得旨后,未能作出任何有力的反应。请愿代表团也遵旨解散了。只有已正式立案的国会请愿同志会仍然存在。 统治者为了欺骗中外舆论,强令北京商民悬灯“欢祝”国会缩期召开;乐于为清廷捧场的外国使馆也悬旗“致贺”。 江、浙立宪派的领袖张謇,于11月6日在上海得知京中消息。第二天,江、浙两省谘议局便发电给资政院,祝贺国会缩期召开。这一叛卖性的举动使全国联合的请愿运动陷于瓦解。 以张謇为代表的江、浙资产阶级上层分子,是立宪派中保守的一翼,与上层统治集团有较多的联系。他们认为,既然朝廷已经作出提前三年召集国会的让步,请愿运动就算有了具体结果。如不顾谕旨,继续请愿,就可能弄到与朝廷决裂的地步。而这是他们要竭力避免的。所以在关键时刻,他们首先妥协了。 与张謇等人相反,其他各省立宪派的绝大多数都对清廷上谕表示不满。直隶、奉天、吉林、江西、河南、福建、湖北、陕西、山西、四川、湖南、黑龙江等省的立宪派都坚持明年即开国会的主张。他们有的致电资政院,有的致电请愿团或请愿同志会,有的分电各省,有的更组织大规模集会,继续进行请愿活动。江西省城南昌,在上谕发表后,曾举行万人集会,提出建立新的请愿联络机构,继续请愿。稍后,湖北省谘议局等联合三十九个团体的代表共二千余人举行大会,要求总督瑞澂代奏,再请朝廷提前开设国会。四川省城成都,有六千人集会,也要求总督赵尔巽代奏。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奉天省发动了第四次请愿运动,显示出相当悲壮的气氛。奉天省人民深受日、俄等帝国主义侵略之苦,对于救亡图存格外具有紧迫感。他们历次所上的请愿书都以救亡为唯一的理由。当第三次请愿未能达到目的时,奉天的立宪派特别是青年学生异常忧愤,必欲拼死力争。谘议局连次致电资政院和各省谘议局,要求进行第四次请愿,但未获具体结果。12月2日,省城有一群学生到谘议局面见副议长袁金铠、张百斛,要求速派第四次请愿代表进京。袁、张略有难色,当即有两个学生割指刺股写血书,以表继续请愿的决心。12月4日,有三千余学生聚集督署请愿,又有人割指血书。12月6日,谘议局出面组织省城八个团体及四十六州县的代表,聚众万余人,列队再往督署请愿。《商务日报》编辑张进治断其左食指,用血书写游行的大旗。当时报纸载称,请愿群众情绪异常悲愤,齐声痛哭,锡良不得不答应代奏。这一天群众集会请愿的场面,引起了帝国主义的注意。第二天,锡良代奏折上,其中扼要摘引人民请愿书的内容说:“大意则以东省大势……已岌岌不可终日。诚俟至宣统五年,而此土尚为我有与否已不可知。……其情词迫切,出于至诚。万余人伏地悲泣,至有搏颡流血、声嘶力竭不能自已者。”要求朝廷“俯允所请,再降谕旨,定于明年召集国会”。并说:“如以臣言为欺饰,请先褫臣职,另简贤能大员,以纾边祸。”[2]清廷一方面申斥他“不应再奏”,一方面又不得不挽留他“力任其难,毋许藉词诿卸”[3]。 12月11日,奉天终于派出第四次请愿代表启程赴京,各界群众集会送行,又有许多人写血书激励代表。同时有许多学生组织起来,分头下乡做国会请愿的宣传。 当董之威(一作董之盛)等代表路过天津时,天津学生积极响应第四次请愿,出现了“帝国学生同志会”、“全国学界请愿同志会”等组织。他们分电各省谘议局、商会、教育会等,倡议学生罢课请愿。有些外省籍学生自动回省活动。12月20日,天津学界联合谘议局、商会、县董会,聚集三千余人开大会,决请直督再次代奏请愿书。当群众队伍往督署行进途中,遇督署调查局总办的马车直冲队伍。学生一时激愤,将其马车打毁。至督署,陈夔龙一再推托不得,只好召见代表,勉强答应代奏。奏上,得旨要该督“剀切宣示,不准再行联名要求渎奏”[4]。陈夔龙立即派人到处张贴告示,禁止请愿活动。同时密电各省,称直隶学生要联络外省学生罢课请愿,请各省严加防范。有名的顽固派、两江总督张人骏得电后,严加布置,在明孝陵、鸡鸣寺、北极阁、扫叶楼等处加派军警专伺侦探,严防军、学界聚众开会。 天津学生不顾朝廷禁令,继续进行请愿活动。12月22日,各校学生联合行动,决定停课请愿,并要求各学堂监督予以赞助。各监督惧“祸”,纷纷要求辞职。陈夔龙得知大怒,立即召集会议,派总兵张怀芝率队以武力驱散学生。有些绅士害怕发生流血事件,抢先跑到现场将学生劝散。次日,清廷又谕令陈夔龙“严饬各员”,对请愿运动“开导弹压,如有不服劝谕,纠众违抗……查拏严办”[5]。清朝统治者看到再三严令,仍无效果,产生了极大的危机感。24日,悍然下令将东三省请愿代表押送回籍。那天,代表正在前往军机大臣徐世昌(曾任过东三省总督)官邸,准备请徐赞助请愿。中途被军警阻止,将他们带到警厅,宣布当日刚刚发下的上谕,迫令代表们立即回寓收拾行李,准备出京。有几名代表坐到地下不动,他们不饮不食,僵持到第二天清晨,军警把他们像罪犯一样强押上车,解送回籍。押解东三省代表离京的消息传出后,极大地刺激了立宪派。这时,清朝统治者在政治上已十分孤立,明知人心怨愤,却仍一意孤行。在把东三省请愿代表押送回籍之后,又召见学部尚书唐景崇、民政部尚书善耆,要他们立即部署严密防范和镇压学生请愿运动。唐景崇遂即下令各地学堂监督、管理员等,要他们负责剀切晓谕:“如有教员从中煽惑,或有不逞之学生抗拒不服,应即分别开除斥退。”[6]步军统领衙门则在京城加派军警巡逻街市,分赴各学堂侦察,“如有不稳之学生,即请校长指名交出,带归衙门”[7]。1911年1月2日,清廷发布镇压学生请愿的命令,其中说到各地学生“轻发传单,纷纷停课,聚众要求”。要各省督抚“再行剀切晓谕,随时弹压……倘再有前项情事,立即从严惩办,并将办学人员一并重处”。而且宣称:如再有学生“滋生事端,定惟该督抚是问”[8]。 陈夔龙是清末紧紧追随朝廷意旨的少数几个顽固督臣之一。他在镇压天津学生请愿运动的同时,还派兵包围过保定师范学堂,禁止学生出入,搜查来往信件,造成了相当紧张而又恐怖的气氛。得到1月2日的谕旨后,他更进一步策划镇压行动,决定严办请愿活动的组织者。天津学界领袖普育女学堂校长温世霖,在历次请愿运动中都很积极,在第三次请愿失败后,更不避风险,组织学生罢课请愿。陈夔龙等官僚极端嫉视。1月2日谕旨发布后,天津即出现匿名揭帖,影射攻击温世霖。不数日,陈夔龙即将温世霖逮捕,捏造了所谓“结会敛钱”、“妄图煽动”等罪名,上奏朝廷要求将其发戍新疆[9]。清廷迅即准其所请,于1月9日明谕发布全国。陈夔龙的卑鄙和清廷的乖张,引起全国舆论的愤怒。《时报》指出,这是“揭出假立宪面具之一铁证”[10]。至此,请愿运动完全失败了。 请愿运动的失败固然与清朝反动政府的分化瓦解和严厉镇压分不开,但更重要的原因是立宪派本身的怯懦。以张謇为代表的一部分保守的立宪派,一开始就抱定“秩然秉礼,输诚而请”的方针,不肯对反动统治集团作更有力的斗争。所以,当清廷将开国会的期限稍为提前,而同时准备对请愿实行镇压的时候,他们就先自妥协了,造成了立宪派的分裂和削弱。其他各省较为激进的立宪派,虽然对清政府的反动性有一定的认识,对其反动政策表示相当的愤慨,也曾比较尖锐地揭露和抨击清政府假立宪真专制的本质,提出过一些较激进的斗争口号,但他们在本质上也是脆弱的。一当需要把他们的斗争口号付诸实行的时候,他们瞻顾徘徊,畏首畏尾,表现非常怯懦。他们在某种程度上意识到了自己的软弱,然而却不愿也不敢充分发动群众来增强自己的力量。他们对群众运动总有些提心吊胆,生怕发生激烈行动,演成不可收拾的局面。正因如此,他们只能在各省发动群众性的请愿活动,而在“辇毂之下”的北京,却始终未能发动一次群众性的游行请愿。 国会请愿运动是由资产阶级立宪派独立发动的一场政治运动,显示出立宪派有一定程度的政治主动性。但是这种主动性最终还是被其软弱性所窒息了。他们本来知道“有强迫政府立宪之国民,无自行立宪之政府”,所以才发动请愿运动。但多次请愿失败之后,他们还是不敢去强迫政府,而最后终于在政府强迫的暴力面前退却了。这是改良主义路线必然导致的可悲结局。 请愿运动虽然失败了,但它的社会影响是不容忽视的。 立宪派发动国会请愿运动的根本目的是为资产阶级争取参政权,带有争民主的性质。立宪派对腐朽的清朝专制制度的揭露和攻击,从政治上打击了统治集团,使其更加陷于孤立。国会请愿运动是在御侮救亡的口号下开展起来的。以开国会为救亡手段,诚然是幻想。但许多立宪派分子特别是受他们影响的群众,确是抱着救国的真诚愿望参加运动的。正是这种爱国性,吸引了广大的群众参加到运动中来。 国会请愿运动也是立宪派上层分子用来抵制革命的手段。他们极力宣传,只要开国会就能救亡图强,散布对统治者的幻想,并且诋毁革命,麻痹人民群众的革命意识。这样,国会请愿运动吸引的群众越多,对革命活动所造成的困难也就越大。因此它本身不是革命的运动。但清朝统治者最后以暴力镇压请愿运动,从反面教育了人民群众,提高了他们的觉悟,而且把一部分立宪派也逼上了赞助革命的道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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