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春秋时期思想的特点

春秋是周室衰颓时期，也是历史上一个转变时期。这个转变过程实际到秦统一时才完结，战国不过是春秋的继续罢了。春秋思想如与西周思想相比，其特点如下：

一、礼已推动旧日的尊严，遭到人们越来越多的践踏，最后还有人公然起来从理论上向它进攻

本来周人尊礼，最重亲亲、尊尊。亲亲、尊尊无过于父子之亲、君臣之义，但是春秋时代竟如孟子所说：“臣弑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有之。”^①《史记·太史公自序》说：“春秋之中，弑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胜数。”^①只从上述这两条材料已可见当时情况的一斑。
另外关于破坏礼制的最显著的例子，如《论语·八佾》所记“季氏八佾舞于庭”,“三家者以雍彻”,“季氏旅于泰山”,“邦君树塞门，管氏亦树塞门，邦君为两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等，以及《礼记·郊特牲》和《曾子问》所述一部分都是。齐桓公葵邱之会，载书初命曰：“诛不孝，无易树子，无以妾为妻。”^②诸侯盟会所以特把这三项放在头一条，悬为厉禁，恰恰反映当时礼制已严重地遭到破坏。
春秋期间社会的转变是通过阶级斗争来实现的。这时阶级斗争表现在下列两方面：1.部族间与国际间的斗争，例证如所谓“南夷与北狄交，中国不绝若线”③,及上述列国间的兼并都是；2.等级间的斗争，政权重心逐步下移，由礼乐征伐自天子出，降而自诸侯出，又降而自大夫出，以至于陪臣执国命。在这一历史条件下，至春秋末期遂产生两个大思想家：老子和孔子。这两个大思想家从其对于西周的政治制度所抱的态度上看，可以分为两派：一、拥护派——孔子；二、反对派——老子。老子就是公然起来从理论上向礼进攻的。

二、无神论得到了进一步发展

如，《左传·桓公六年》,随季梁说：“夫民，神之主也。是以圣王先成民而致力于神。”庄公三十二年，虢史嚚说：“吾闻之，国将兴，听于民，将亡，听于神。”僖公十六年，周内史叔兴说：“吉凶由人。”又，十九年，宋司马子鱼说：“祭祀以为人也。民，神之主也。”襄公十四年，卫定姜说：“无神，何告？”又二十三年，鲁闵子马说：“祸福无门，唯人所召。”昭公十八年，郑子产说：“天道远，人道迩，非所及也，何以知之？ 龟焉知天道，是亦多言矣，岂不或信？”定公元年，晋士伯说：“薛征于人，宋征于鬼，宋罪大矣。”等等，都是例证。

三、鬼神术数之学还有相当大的势力，但是随着社会急剧地向前发展，它的旧日的统治地位，终于为从它分化出来的哲学和科学所代替

术数内容包括：天文、历谱、五行、蓍龟、杂占、形法①。关于春秋时期鬼神术数之学的内容及其大概情况，可参看夏曾佑《中国古代史》第一篇第二章第三、四节《孔子以前之宗教》(上、下),因为这两节里所引据的材料，比较全面而有系统。这种鬼神术数之学，在今天看来诚然有些愚蠢可笑，但是，春秋以前确实有如夏曾佑所说“鬼神术数之外无他学”,这种学问实也有长期发展的历史，它是自原始社会逐渐积累下来的知识宝藏，其内容几乎无所不包，有宗教迷信，也有哲学和科学因素。只有到了春秋末期，随着社会的发展，才由无所不包的知识分化出来而为完全独立的哲学和科学，从而代替了鬼神术数之学原来的统治地位，具体地表现在老子和孔子的学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