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家 [英国]罗斯金

简而言之，两性各自的特征是： 男子的力量是积极的、进取的、捍卫性的。显然，他们是实干家、创造者、发现者和保卫者。他们的智力适于推测与发明；他们的能量适于进取，适于战争，适于征服，只要他们从事的战争是正义战争，他们的征服便是不可或缺的征服。然而妇女的力量不适于战斗，而适于决断；她们的智力不适于发明或创造，而适于下达悦耳的命令，作出巧妙的安排和决定。她们了解事物的性质、要求和地位。她们的伟大在于赞扬。她们不参与竞争，但都万无一失地判决胜利王冠的归属。由于她们的职能与地位，她们受到保护，不受一切危险与引诱的损害。男子在外部世界中从事艰苦的劳动，必须面临一切危险与考验，因此，他们必须面对失败、进攻和不可避免的错误；不时受伤或被征服；常常误入歧途；因此，在任何时候，他们都必须刚毅坚定。但对于妇女，她们坚决保护她们免受这一切损害；在他们的家里——在妇女料理下的家里——除非妇女本人出于自愿，否则，她们没有必要卷入危险、引诱、错误或进攻之中。这便是家的实质——它是和平之宫，是庇护所，不但能使人逃避一切损害，而且可以逃避恐惧、疑虑和分裂。家倘若不如此，便不成其为家了；倘若外界生活所含的焦虑渗透到家之中；倘若夫妻任何一方允许外界那个千变万化的、陌生的、没人爱的敌对社会跨入家的门槛，那么，家便不成其为家，只能是外部世界的、被人们蒙上屋顶、在其中生火煮饭的那部分罢了。然而家只要是一个神圣的地方，是维斯塔^①的一座殿堂，是家神守坐下一座温暖的殿堂，那么，除了那些能得到它以爱相迎的人以外，谁也不容许接近它，——只要就是如此，只要它的屋顶与炉火仅仅是更高洁的灯与阴凉处，——如同荒野中岩石旁的阴凉处，波涛汹涌的大海中洁劳斯^②的光亮——只要它名副其实，符合人们对家的赞扬，它就是真正的家。

真正的妻子，她无论走到什么地方，家便围绕着她出现在什么地方。她头顶上也许只有高悬的星星，她脚下也许只有寒夜草丛中萤火虫的亮光，然而，她在哪儿，家便在哪儿；对于高洁的妇女，家在她周围覆盖的面积很广阔，胜过柏树遮住的天空，胜过橘红色的彩绘装饰；它为无家可归的人洒下柔和的光。

(刘坤尊　译)

注释：

① 维斯塔： 罗马神话中的炉火女神，其主要职责是守护圣火。她们被奉为妇女贞洁的象征。

② 洁劳斯： 意即灯塔。

【赏析】

约翰·罗斯金的《真正的家》，是一篇流传很广、很优美的散文。时隔一个多世纪，今日读来，依然会对我们当代人产生巨大的心灵慰藉。

在文章开头，罗斯金简单概括了两性各自的特征，以及男女两性适合从事的工作。他认为，“男人的力量是积极、进取、捍卫性的”，“他们是实干家、创造者、发现者和保卫者”。而女人的智力“不适于发明和创造，而适于下达悦耳的命令，作出巧妙的安排和决定”。男人在外面世界进行打拼，需要他们刚毅坚定，而女人受到保护，不受一切的损害，她们只需要料理好家务。

罗斯金基于两性的生理特点与心理特征，作出了社会生活中的分工，这也许在今天看来不一定科学。但是，它却表达出了人类的一种愿望，在纷扰的现代生活中，在复杂的两性关系中，我们有一种很单纯的愿望，那就是回到人类的童年，回到人类的伊甸园。那时候，男耕女织，遵循最自然的分工，人类的生活却是完满的、自然和谐的。那时我们没有现代科学技术，没有现代精神的深邃思想，可我们依然混沌而又自足地生存着。所以，《真正的家》，可以看作现代人精神探求的一个寓言。面对强大的工业文明对人类心灵的冲击，人们渴望一个原初的、自然的、安宁的两性世界——家。男耕女织，男主外，女主内，其乐融融，和谐无比。

“家的实质——它是和平之宫，是庇护所，不但能使人逃避一切损害，而且可以逃避恐惧、疑惑和分裂。”这才是家对我们的特殊的意义。在现代社会中，人的生活变得复杂多变而又动荡不安！我们也许不是定居在某个地方，而是在世界各地来回奔波。在不断的漂泊中，家在哪儿似乎变得已经不是很重要。随处都是我们的家。我们追求的是一种心灵的感觉，一种归属感。在某个地方，它会让你放松，会让你心安，会让你逃避掉外界的烦恼、焦虑、纷争，在这儿静静地休憩！家不单单是一座房子，纯粹的房子不能称之为家。

家包括容身之所，也可以提供食宿，但更重要的是，家里有爱人，家里有爱，有孩子们的欢声笑语，这才是我们的心灵真正向往的东西。它是温暖的殿堂，它是人疲惫的心灵深处一盏不灭的明灯。任何时候，只要想起它，我们的脸上会泛起笑意，我们的心底会荡漾一丝温暖。它是人类心灵的港湾、灵魂的庇护所、人间的天堂，确实是值得我们倾心追求的完美的所在。然而家，是需要呵护，需要我们努力去经营的，不能让外界的风雨破坏了它的安宁。

家，是绝对缺少不了一位好妻子的。“真正的妻子，她无论走到什么地方，家便围绕着她出现在什么地方。”“温馨的家就是留给你的那盏灯”。家与女人天然的联系在一起，与母亲、与爱、与烛光、与晚餐紧紧相连。家的载体可以是一座豪宅，一所茅屋，但填充在载体中，使它成为家的，便是爱。我们许多人都曾经远行过，家就是那个你刚刚启程，便想回来的地方，是你刚刚离开，便梦牵魂绕的地方。也许，家中也有争吵，也有分歧，也有不如意，可它如航标一样一直矗立在我们心中，让我们知道下了班该朝哪个方向走。所以，家也不仅仅是一个实体，它更多地提供给我们的是心灵的需求，是我们精神的家园。一个好女人，便是一个能够营造家的氛围的女人。“她头顶上也许只有高悬的星星，她脚下也许只有寒夜草丛中萤火虫的亮光，然而，她在哪儿，家便在哪儿”。真正的妻子，可以将陋室变成神圣的宫殿。她无论在哪儿，都可以将爱的光辉洒下，让人如沐春风。

真正的家，便是心灵的家园，是灵魂的家园，是我们心灵深处的一种归属感，一种依赖感，是支持着我们面对波涛汹涌的外部世界的一道屏障，是我们的依靠。自从人类被孤零零地抛到这个世界上，我们无时不在寻找着这个依靠。亚当辛劳的背影因有了夏娃的陪伴才显得那么坚定，夏娃苦难的使命因亚当的照料才能够无所畏惧。在甜蜜的家中，无论是男人、女人抑或小孩，都会获得心灵的平静与快乐，家是我们苦苦寻求的彼岸，是我们忙碌奔波中一个小小的栖息地！而真正的家、甜蜜的家、温馨的家、舒适的家的建造需要男人、女人共同的努力！

(刘稳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