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瑙花

(波兰)克拉舍夫斯基

〔梗概〕“夏至之夜是一年最短的夜晚，在密林的尽头，有一朵奇特的玛瑙花，谁要是得到了它，谁就能享受他希望享受的一切。”少年雅克从小就从老奶奶那里听到了这个传说，他下决心要摘取那朵神奇的花。
一年一度的夏至之夜到了。雅克走进了密林，森林里伸手不见五指，到处都是荆棘，昏暗之处，传来野兽的嚎叫和突如其来的怪影，有几十双手脚的巨怪，张牙舞爪，忽隐忽现。雅克吓得心惊胆战，然而他还是咬紧牙关朝前闯，不顾饥饿和劳累，不顾遍体的伤痕，要赶在第一遍鸡叫前摘到玛瑙花。
突然，前面不远处，亮光四射，光环旋转，光环之下，有一朵香花，五片花瓣好似五光十色的宝石，花蕊中有只微笑的眼睛，像风轮一样滴溜溜地转。雅克飞奔过去，当他的手快碰到玛瑙花时，鸡叫了。顿时，一片漆黑，花儿不见了，周围响起一片嘲笑声。雅克昏昏沉沉地倒了下去，忽然间，似乎有朵浮云托起他飞到森林旁，把他轻轻地抛在地上。第二天，他的爹妈寻到他，才把他从昏死中救活过来。
第二年的夏至之夜又到了，雅克又进了森林，荆棘给他让路，石头却跟他为难：长满青苔的圆石，滑得不能行走；利如刀刃的尖石，叫人无法落脚。雅克不顾艰难和疼痛，越过了石堆，接着出现了花的海洋，他找呀找呀，刚发现玛瑙花，鸡又叫了，他又被轻轻抛到森林旁。
好不容易盼来了第三个夏至之夜，雅克又匆匆上路了。月光星光撒落林中，时而传来虫叫鸟鸣，恬静安宁。走呀走呀，可玛瑙花全无踪影，正在雅克心急火燎的时候，宝花出现了。雅克猛扑过去，把它摘了下来。花儿突然变成一团火，烧得人生疼，可雅克还是紧紧抱住它。猛地，花蕊中的那只眼睛射出一道耀眼的光，刺得雅克睁不开眼，但他还是把花儿紧紧搂在胸口。一眨的眼工夫，火和光都消失了，只听见胸口上有说话声：“听着，记住，谁得到我，就可以享受他希望享受的一切。唯一的条件是，他不能与其他任何人分享！”
雅克得意忘形，哼着小调回头走。他忽然想到要一座宫殿，一个庄园，许多仆人和巨大的财富，他的念头还没有消失，身上就有了漂亮而昂贵的服饰，坐在六匹白马牵引的轿车上，带着大批侍从，驶进了一座皇宫。
他有点饿了，面前的餐桌上便摆满了山珍海味；他来到花园，花园里百花争艳，万紫千红；他进入金库，啊，黄金、白银、钻石、珍珠……堆得像小山一般。突然他想起了饥寒交迫的奶奶、爸爸、妈妈和兄弟：“我只要给他们一小把，他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可是一想到宝石花的嘱咐，便把要接济他们的想法抛到了九霄云外。
一年又一年，他享受了人间一切可以享受的，想不起什么有趣的事可干了。有一次，他出去远游，看到了田野、小溪、茅屋、牛羊，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家乡，他叫人派车拉他回到了家乡。家里的房子更加破旧，一个年老驼背的老太婆靠在门边惊奇的望着他。“妈妈！”他喊着：“我是你的雅克！”老太婆一怔，惊恐地打量着来客，摇了摇头：“我的雅克早就不在人世了。如果他活着，我们也不至于天天挨饿。我的雅克有颗善良的心，他要是得到了幸福，一定会跟他的亲人们共同分享的。”说着，他的兄弟姐妹出现在母亲的身后，年迈的父亲扶着老态龙钟的奶奶也来了。雅克的心一下变软了，他想把带来的一口袋钱交给他们，可是当他的手碰到钱袋的时候又缩了回来。他害怕了，怕失去到手的荣华富贵。
他默默地回到宫里，坐立不安，心神恍惚，母亲的絮语，一直在他耳边回响，他忍不住了又一次返回家去。这次母亲没有倚立在门口，只能衣衫褴褛的小弟弟坐在门槛上，妈妈病了，爸爸已经死去。雅克走进那间破茅屋，妈妈在床上呻吟，呼吸格外急促，雅克把手伸进了钱袋，但一想到这会使自己丧失一切，他的心又硬了，手也僵住了。
他飞快地驶回宫殿，然而心里总不是滋味，他回想起自己的童年生活——扑到母亲怀里，母亲抚摸着他，吻他，讲着古老的童话……一年过去了，雅克又瘦又黑，一点生气也没有了。他宁愿冒着失去一切的危险，也要接济自己的亲人。
他的马车又停在茅屋的门口，门已经钉死了。一个乞丐告诉他：“这里面的人不是病死就是饿死了。他家有个雅克去寻玛瑙花，也许寻着了，可他的全家人，一个个在痛苦中死去。啊，得到了玛瑙花的雅克，他有什么资格活在这个世上！”
顷刻间，雅克像变成了石头一样，半晌，他似乎才活过来，自言自语说：“这都是我的罪过，我也当去受苦受罪！”他的话还没说完，地裂了，他陷进了无底的深渊，越陷越深，越深越黑，带着那不吉利的玛瑙花沉向深渊，口里还在喊：“少年朋友，不要像我一样去寻找玛瑙花。!”
〔赏析〕童话中的雅克凭着他那种执着追求的精神，不畏凶险，找到了玛瑙花，享受到了他想要享受的一切，可是由于他接受了玛瑙花“不能与任何人分享”这些享受的条件，全家人都在疾病和饥饿的折磨下痛苦地死去。”连老乞丐都认为得到了玛瑙花的雅克没有资格活在这世上，最后他终于陷入了无底的深渊。作者通过这个故事告诉人们：幸福要与人分享，不能与人分享的享受只能给人带来不幸。
〔作者简介〕 约·伊·克拉舍夫斯基(1812—1887),波兰著名作家，主要创作小说，有时也写童话，他的作品在波兰文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作者曾多次出游，对法国生活尤为了解。童话《玛瑙花》就是法国社会现实的折光式的反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