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郑燮《浪淘沙·暮春》原文赏析

(清)郑燮

浪淘沙·暮春

春气晚来晴，天淡云轻。小楼忽洒夜窗声。卧听潇潇还淅淅，湿了清明。节序太无情，不肯留停。留春不住送春行。忘却罗衣都湿透，花下吹笙。

郑板桥，这位“诗绝、字绝、画绝”的多艺才子，填词也自成格调，“别有意趣”(清查礼《铜鼓书堂遗稿·词话》)。从他这首小令中，我们可以略窥豹斑。

全词写一位多情女子的责怨时令、留春送春之情。她对春的感情极为诚挚专一，表达方式却潇洒不俗。上片总写天气：暮春的一天，傍晚时分，“天淡云轻”——词外之意是因为天气晴好，春神尚可于百花盛开的春日任意徜徉。然而，好景不常，“小楼忽洒夜窗声”，入夜之后，万籁俱寂之时，忽然下起了春雨。这雨时大时小，“潇潇还淅淅”，大有连绵不停之意，甚至可以“湿了清明”——整个清明节都淫雨霏霏。此时的女主人公飞卧于罗帏之中，安排明日(清明)的踏青计划，然而一场春雨却使这些安排成了泡影。岂不令人可恼？可恼之处尚不止此，这场春雨将逼走春神、断送春意，方是最令人黯然神伤的。试想连绵的春雨过后，落红遍地，芳草萋萋，春神破迫退至天涯之外，那是何等的凄惨！上阕写得虽然轻松清淡，但女主人公心中的责怨之情却是很浓重的。

下阕直抒胸意。果然，女主人公对雨的责怨终于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暴发。“节序太无情，不肯留停”，此九字将女主人公的怨恚之情表达得淋漓酣畅。值得注意的是，她此时指责的并非“春雨”，而是“节序”，这就使得词篇所表达的意旨更深化了一层。“留春不住送春行”，女主化公起身更衣，冒着潇潇淅淅的春雨，来到行将凋落的花前，吹笙为花送行，为春送行。她对花对春的情意太浓了，难割难舍，以至“忘却罗衣都湿透”。在这里，我们似乎见到了《红楼梦》中黛玉葬花的那种超凡脱俗之举，怜花自惜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