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吟 (宋)吴文英

惠山酌泉^①

艳阳不到青山，古阴冷翠成秋苑^②。吴娃点黛^③,江妃拥髻^④,空濛遮断。树密藏溪，草深迷市，峭云一片^⑤。二十年旧梦^⑥,轻鸥素约^⑦,霜丝乱、朱颜变。
龙吻春霏玉溅^⑧。煮银瓶、羊肠车转^⑨。临泉照影，清寒沁骨，客尘都浣^⑩。鸿渐重来⁽¹¹⁾,夜深华表，露零鹤怨⁽¹²⁾。把闲愁换与，楼前晚色，棹沧波远⁽¹³⁾。

①此词主要写重游惠山的所见所感，境界清幽，情调悲凉。②秋苑： 秋天的苑囿。③吴娃： 吴地的美女。无锡旧曾属吴国。点黛： 画眉。诗词中常以远山比女子的眉毛。④江妃： 江汉之神女。髻： 女子的发鬟。二句形惠山之美。⑤峭云： 山顶之云。⑥这句是说作为幕僚进入官场之后二十年的隐居梦想。⑦轻鸥： 水面上浮泛的鸥鸟。素约：旧约。⑧龙吻： 指天下第二泉口石雕。春扉玉溅： 指喷涌的泉水。⑨银瓶： 煮茶器具。羊肠车转： 谓茶水滚沸的声音犹如车子在羊肠小道上颠簸的声音。此为宋人最爱用的比喻之一。或谓指运泉水之车，未免郢书燕说。⑩此句语意双关，既是说清泉可以洗去一路风尘，又是说泉畔清景足以消除红尘浊念。(11)鸿渐：唐人陆羽的号，以品茶著名。(12)二句用丁令威化鹤归辽之典。《搜神后记》云，辽东人丁令威，学道于灵虚山，后化鹤归辽，集城门华表上，有少年举弓欲射，乃起飞作歌曰：“有鸟有鸟丁令威，去家千年今始归。城郭如故人民非，何不学仙冢垒垒。”(13)这三句是说： 在夕阳的余晖中，看小船在太湖上远去，不觉心旷神怡，闲愁顿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