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植 ·木连理讴

皇树嘉德，风靡云披。有木连理，别干同枝。将承大同，应天之规。

此诗作于曹丕称帝之初，同 《谷》、《禾》、《鹊》、《鸠》、《甘露》等五篇为组诗，统称为 《魏德论讴》。古人往往有意无意地把人世的盛衰之变同自然界的某些现象联系起来。当时曹丕受禅，“普天率土，莫不承风欣庆，执贽奔走，奉贺阙下”(《庆文帝受禅表 ·又篇》)。曹植做为皇帝的 “亲体至戚”，更是“怀欢踊跃”，写了多篇吟咏祥瑞之物以美化朝政、称颂太平的诗赋。这一篇描绘高大硕茂的连理树，进而由此生发联想，唱出曹氏政权会日益巩固，并使四海合一的吉祥之歌。

这首 《木连理》是《魏德论讴》的第六篇。以上五讴均为八句，此篇仅存六句，当有脱句。现在就此六句分析，小诗有三重诗意。首先诗人先从整体上为连理树写照：“皇树嘉德，风靡云披”。这是观望中连理树的整体形象。这里的 “皇”应解为 “盛美”。《诗经·小雅 ·采芑》中有 “服其命服，朱芾斯皇”一句，《毛诗传》说，“皇，犹煌煌也。”两句诗的意思是：茂盛华美的连理树啊，你是圣德的象征。你的树冠那样硕大，在轻风中舞动，像云朵一样纷披。诗句是颂赞的语调，如同诗人望见嘉木，立即感到它的与众不同，不禁心生喜悦，脱口赞叹。曹植不少诗篇都是这样的起调，如“美中州之令鸟，越众类之殊名”。( 《鹦鹉赋》)，“夫何美女之娴妖，红颜晔而流光”(《静思赋》)。一开篇就以激越的情感，将读者的心攫住。不同的是这是四言组诗中的一篇，节奏稍显平板。远望中，作者看到嘉木的华茂、高大，惊叹不止。随即，渐渐走至树前，更清晰地看到它的条干： “有木连理，别干同枝。”连理木，有的是两树连根而生，树干并立，枝叶相交；有的是根干各生，而枝叶牵连覆盖。这株树即是树枝环合，结为连理。连理树极为少见，也被视为吉瑞的象征。《孙氏瑞应图》云：“王者德化三合四方，合为一家，则木连理。”借这样的吉祥之意，曹植展望王朝前景，发出良好的祝愿：“将承大同，应天之规”。“应”即“顺应”。规，即准则。这里的准则则指上天的公允、无私。既然树木连理是王者有德，四方将合为一家的瑞兆，曹魏建国后，接着出现的，将是天下大同的新气象。到那时，就更加显示出文帝的圣明、德能，从而证明魏得天下并非是上天有什么私覆、偏袒。这后两句诗所写，是作者的推断，也是他对曹氏政权清明强盛，进而能统一天下的一种希冀和企盼。这虽是出于家族、宗国的利益，但也总是希望当国者振作有为。可惜的是，曹丕父子等人并无先帝曹操的心怀和气魄，历经五主只享国44年。实在是气数极少的短命王朝。

此篇同嘉禾、甘露等五篇一样，都是以祥瑞之物征兆君主的圣德、天下的清平。这组咏物诗都运用了一种象征手法。为了更好地表达这组形象的象征意义，诗中的形象写照，特别强调它们独具的特征，甚至融入了一些虚构的成分。这在甘露、白鹊等前五篇中都更为明显。所以，作者刻画这组形象，不是一般地再现生活中的原形，而是把它作为审美意象，赋予它特定的暗示意义。这种暗示性，正是诗篇的旨归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