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唐代诗人 作者:李白 ←上一篇:对酒 下一篇:山中与幽人对酌 →
诗词简介: 此诗作于江夏(今湖北武昌) ,作年有歧说,或谓开元二十二年(734),或谓乾元二年(759) 。诗中描写携妓饮酒之行乐生活,表示对求仙隐逸生活之否定、对文学事业之歌颂及对功名富贵之蔑视。结构严密,章法完整,“以四古人事排列于中,顿觉五色迷目”,“虽出自逸才,未必不少加惨淡经营”(王琦《李太白全集》卷七) 。诗中“屈平词赋悬日月,楚王台榭空山丘”两句,以屈原作品永垂不朽与楚王台榭荡然无存对照,反映出李白对文学价值之深刻认识;“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洲”两句,表示对自己文学才能之高度自信;“功名富贵若长在,汉水亦应西北流”两句,强调功名富贵绝不可能永保;气概轩昂,语言奔放,皆为千古传诵之名句。
此诗大体可以分为两个层次。前六句一个层次,写诗人泛舟江上、载妓行乐时的情形和自我感觉; 后六句为第二个层次,抒发人生无常、功名富贵不能长在的感慨,同时,借着对屈原作品的赞扬,表达了对自己文学才能的高度自信。两个层次,似不贯通,故而有人提出疑问,认为此诗可能是其他人的作品。我颇疑诗中也许有缺句之处,可惜没有任何证据,因此只能是一种妄测。目前看,将这种情况解释为表现了李白诗歌腾挪跳跃的结构特点,大体可以说通。
《江上吟》
.[唐].李白.
木兰之枻沙棠舟,玉箫金管坐两头。
美酒樽中置千斛,载妓随波任去留。
仙人有待乘黄鹤,海客无心随白鸥。
屈平辞赋悬日月,楚王台榭空山丘。
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洲。
功名富贵若长在,汉水亦应西北流。
《 jiānɡ shànɡ yín 》
《 江 上 吟 》
.[ tánɡ ]. lǐ bái.
.[ 唐 ]. 李 白 .
mù lán zhī yì shā tánɡ zhōu , yù xiāo jīn ɡuǎn zuò liǎnɡ tóu 。
木 兰 之 枻 沙 棠 舟 , 玉 箫 金 管 坐 两 头 。
měi jiǔ zūn zhōnɡ zhì qiān hú , zǎi jì suí bō rèn qù liú 。
美 酒 樽 中 置 千 斛 , 载 妓 随 波 任 去 留 。
xiān rén yǒu dài chénɡ huánɡ hè , hǎi kè wú xīn suí bái ōu 。
仙 人 有 待 乘 黄 鹤 , 海 客 无 心 随 白 鸥 。
qū pínɡ cí fù xuán rì yuè , chǔ wánɡ tái xiè kōnɡ shān qiū 。
屈 平 辞 赋 悬 日 月 , 楚 王 台 榭 空 山 丘 。
xìnɡ hān luò bǐ yáo wǔ yuè , shī chénɡ xiào ào línɡ cānɡ zhōu 。
兴 酣 落 笔 摇 五 岳 , 诗 成 笑 傲 凌 沧 洲 。
ɡōnɡ mínɡ fù ɡuì ruò chánɡ zài , hàn shuǐ yì yīnɡ xī běi liú 。
功 名 富 贵 若 长 在 , 汉 水 亦 应 西 北 流 。
《江上吟》
.[唐].李白.
木蘭之枻沙棠舟,玉簫金管坐兩頭。
美酒樽中置千斛,載妓隨波任去留。
仙人有待乘黃鶴,海客無心隨白鷗。
屈平辭賦懸日月,楚王臺榭空山丘。
興酣落筆搖五岳,詩成笑傲凌滄洲。
功名富貴若長在,漢水亦應西北流。
- 【译文】
木兰做的船桨呀,沙棠木造的小舟,吹奏着玉箫、金管的歌妓分坐在两头。
带着一缸缸醉人的美酒,小船儿随着波浪自由地漂流。
象是等待乘黄鹤归去的仙人,又象是当年与海鸥为伴的海客,
我呀,飘飘欲仙,无虑无忧!屈原的作品象日月一样光照千古;
楚王的台榭,如今却是一片荒丘!
兴致正浓,提笔赋诗,自认可以摇撼山岳,足以凌驾沧州。
功名富贵若能长在,汉水也会西北倒流! 【注释】
①江上吟:江,此指汉水。吟:古诗的一种体裁。
②木兰:一种名贵的高大乔木。枻(yi):船桨。沙棠:树木名。《述异记》载:“其木出昆仑山,食其实,入水不溺。”玉箫、金管:即箫、管之类乐器。金、玉是形容装饰的华美。
③斛(hu):十斗为斛。此处极言船中置酒之多。任:随意。
④仙人有待乘黄鹤:据《一统志》载,黄鹤楼在武昌府城西黄鹄矶上。传说古代有个名叫子安的仙人,曾骑黄鹤由此飞过,因此得名。海客无心随白鸥:《列子》载,有一人住在海边,非常喜欢白鸥,白鸥也和他很友好,常与他嬉戏。有一次,他父亲要他捉一只白鸥来玩,他再去海边,白鸥再不同他亲近了。
⑤屈平:屈原。楚王台榭:楚王当年营构的阳云台等建筑。空山丘:成了荒凉的山丘。
⑥五岳:即指泰山、华山、衡山、恒山、嵩山。沧州:泛指江海之上,即隐士的去处。
【集评】
元·萧士赟:“此达者之词也。汉水无西北流之理,功名富贵不能长在,亦犹是乎?”(《分类补注李太白集》)
明·朱谏:“按:此诗文不接续,意无照应,故为豪放,而无次序,似白而实非也。故疑而阙之,不敢强为之说。辞颇整饬,又非《猛虎行》、《去妇词》可比。虽非白作,亦是当时之能诗者,不知何故混入白之集中,为可疑耳。”(《李诗辨疑》)
清·王琦:“仙人一联,谓笃志求仙,未必即能冲举。而忘机狎物,自可纵适一时。屈平一联,谓留心著作,可以传千秋不刊之文。而溺志豪华,不过取一时盘游之乐。有孰得孰失之意。然上联实承上文泛舟行乐而言,下联又照下文兴酣落笔而言也。特以四古人事排列于中,顿觉五色迷目,令人骤然不得其解。似此章法虽出自逸才,未必不少加惨淡经营,恐非斗酒百篇时所能构耳。” ( 《李太白全集》)
这首七言歌行,一作《江上游》,约作于开元十六年(728)左右。时李白以安陆为中心正漫游江夏、襄阳一带。
诗以遨游长江起兴,表现了诗人对庸俗人生追求的蔑弃和对自由美好生活理想的追求。开头四句以木兰枻、沙棠舟、玉箫金管、千斛美酒等意象,极力渲染尽兴歌乐的气氛,表现了诗人放荡不羁、无拘无束的思想个性。“仙人”一联承上,对江上泛舟行乐,加以肯定赞扬。接下两句以豪放的情调,从概括地评价历史人物中表达了诗人的人生态度。他以词悬日月的屈原与“空山丘”的楚王作鲜明对比,一个与日月争光,千古不朽,一个虽显赫一时,却如过眼云烟。接着,作者以极豪迈的口吻正面抒写他“落笔摇五岳”“诗成凌沧州”、惊天地而泣鬼神的气势,进一步写出诗歌的巨大精神力量。最后两句运用比喻手法,揭示富贵功名不能长在久存,从而表达了诗人对权贵功名的蔑视态度。诗的思想内容基本上是积极的,但把纵情声色恣意享乐,作为理想的生活方式而歌颂,则是不可取的。从艺术上看,本篇不仅形象鲜明,感情激扬,气势豪放,音调浏亮,而且绵密工巧,独具匠心,是很能体现李白创作特色的篇章之一。
琦按: “仙人”一联,谓笃志求仙,未必即能冲举,而忘机狎物,自可纵适一时。“屈平”一联,谓留心著作,可以传千秋不刊之文,而溺志豪华,不过取一时盘游之乐,有孰得孰失之意。然上联实承上文泛舟行乐而言,下联又照下文“兴酣落笔”而言也。特以四古人事排列于中,顿觉五色迷目,令人骤然不得其解。似此章法,虽出自逸才,未必不少加惨淡经营,恐非斗酒百篇时所能构耳! (王琦辑注《李太白全集》)
李白平生游江夏不止一次,此诗或系于开元二十二年(734)游江夏时;郭老则认为是长流夜郎,上元元年(760)遇赦返回江夏时所作。按诗中强烈蔑视求仙隐逸及否定功名富贵,而希图以诗文传世不朽的思想,应是晚年之作,故以郭说为是。
诗从江上遨游写起,按《吴书》载,郑泉其人博学有奇志,而嗜酒好吃,常说“愿得美酒五百斛船,以四时甘脆置两头,反复没饮之,惫即往而啖肴膳。酒有斗升减,随即益之,不亦快乎?”诗即本此,更以木兰桨、沙棠舟、玉箫、金管、美酒种种精美名物,描绘出一幅江上行乐图,充分表现了李白肯定物质享乐而反对苦行的人生观。史载谢安隐居东山时,常常携妓出游,李白以谢安自比,在这方面也不宜多让,故敢放言“载妓随波任去留”也。选家或因而不选,也太道貌岸然了。
江夏有黄鹤楼,据传仙人子安曾骑鹤过此,“有待”二字语出《庄子》,是委婉地说成仙无望;“海客无心随白鸥”事见《列子》,谓与其求仙虚妄,不如忘机狎物,可以纵适一时也。诗人在肯定物质世界的同时,对神仙世界作了否定。
江夏属楚地,诗人自然联想到屈原,从而对诗人作了崇高的赞美,对其对立面的楚王则予以否定。这实际上也是宣布诗人如今的人生价值取向。看他兴酣落笔、动摇五岳、诗成之后、不可一世,即杜甫所谓“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可知他赞美屈原就是赞美自我,否定楚王就是否定权贵,所以结尾指江水为譬,对功名富贵作断然彻底之否决,痛快淋漓之至。
李白一生思想复杂矛盾,情绪并不稳定,抒情有较强的主观色彩,所谓“时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他的否定功名富贵,多半是出自愤激之言;否定神仙,恐未必彻底。其骨子里最本质的东西,则是鄙弃庸俗,热爱自由。本诗赞美诗、赞美酒、赞美创造的精神,渴望永恒与不朽,和蔑视权贵的思想,则是一以贯之的。诗的篇幅奇短,而包容极大,反映的人生观总的说来是积极、进取、乐观、豪迈的。
诗满心而发,肆口而成,故明白如话,如“坐两头”、“置千斛”、“任去留”等,无须翻译人人都懂;音节浏亮,对仗精工,波澜叠起,如倒倾鲛室,一气呵成而神完气足;同时具备了自然和高妙,故最能代表李白式的锦心绣口。
诗的开头四句运用夸张的手法,描绘了一幅理想的景象。诗人乘着木兰作楫的沙棠舟泛游江上,听着船两头传出的精美乐器的吹奏声,尽兴饮酒、游乐。这四句诗极诗酒之兴,尽声色之娱,酣畅恣适,是诗人构想出的超越现实的美好世界。中间四句,前二句承上,是对江上泛舟行乐的肯定赞扬,后两句启下,揭示对理想生活的向往。仙人还要等待黄鹤飞天,而我泛舟江上,其乐无穷,无心追随白鸥而去。表现诗人对人世间的功名富贵,不屑一顾。此时诗人正泛舟江汉之间,自然会想到屈原和楚王,忠心爱国的屈原被放逐,投汨罗江而死,而他留下的诗篇却可与日月争光,楚王荒淫无道,终招亡国,宫观台榭早已成了荒凉的山丘。结尾四句尽情发挥,并豪壮地回应开头的江上泛舟。诗人摇笔赋诗,深刻尖锐地指出功名富贵不可能长在。笔力雄健无人能敌,傲岸不羁的神态、高旷不群的胸襟跃然纸上。
这首诗形象鲜明,感情激荡,气势豪放,结构绵密工巧,独具匠心,开头是绚丽的形象描写,中间诗意正反相生,跌宕多姿,结尾极尽夸张之能,感情激昂。王琦在《李太白文集》卷七《江上吟》注中说:“似此章法,虽出自逸才,未必不少加惨淡经营,恐非斗酒百篇时所能构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