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刘炳《浪淘沙·寒食》原文赏析

(明)刘炳

浪淘沙·寒食

石径土墙斜，桃李桑麻。纸钱飞处乱啼鸦。闲趁斜阳携榼去，寒食人家。苑树忆天涯，遗恨琵琶。铜驼衰草卧龙沙。汉寝唐陵无麦饭，暮雨梨花。

寒食是我国古代民间的一个传统节日。《荆楚岁时记》云：“去冬节(冬至)一百五日，即有疾风甚雨，谓之寒食。”唐宋以来，寒食节的习俗很流行，而且时临暮春，景物宜人，也是城中歌儿舞女出游的最佳日子，故宋人邵雍有“人间佳节唯寒食”之句。但这首词的立意，不单是描述寒食的节候风习，而是借以写出古今历史的兴亡之感，独具一格。

起二句点明时令季节。曲曲折折的乡间小道，通向远处土墙倾斜的农舍。“桃李桑麻”的四种物象，充分显示出农家的风光。但这里是从景上虚说，“纸钱”以下实写寒食的风习。宋孟元老《东京梦华录》卷七谓“寒食第二日，即清明节矣，凡新坟皆用此日拜扫。”宋陈元靓《岁时广记》卷十五亦云：“北人皆以此日扫祭先茔，经月不绝，俗有寒食一月之谚。”纸钱就是古代祭扫的用品之一。农家提着盛放酒肴的器具，踏着夕阳赶到郊野扫墓。只见烧化的纸钱随风乱飞，一群乌鸦聒噪着，争相追啄祭奠亡灵的食物。这幅悲惨凄切的图景，引起诗人内心的颤动与感慨。

换头“苑树忆天涯”三句，宕开笔墨，由普通农家转写王朝的衰亡。“苑树”指皇家园林树木。“遗恨琵琶”是用王昭君的故事。晋石崇《昭君辞序》云：“昔公主嫁乌孙，令琵琶马上作乐，以慰其道路之思。”杜甫《咏怀占迹》五首之三：“干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借昭君之怨恨，寄托自己的身世家国之情。南宋张元干《贺新郎》：“要斩楼兰三尺剑，遗恨琵琶旧语”。借用杜甫诗意以表露对金屈辱议和的无穷遗恨。这里截取张元干的词句，寓寄着元代亡国的伤痛。“铜驼”指铜制的骆驼，汉代铸二枚，晋时置于洛阳宫门外。“铜驼衰草”即“铜驼荆棘”。西晋索靖有远识，至洛阳后见朝政日非，知天下将乱，乃指铜驼曰：“会见汝在荆棘中耳。”事见《晋书·索靖传》。可见词人所“忆”的天涯，蕴含着塞外沙漠之地所崛起的元代的兴衰史。在人类历史长河中，何止是元代如此，汉唐不也是从鼎盛走向衰亡的吗？“汉寝唐陵无麦饭，暮雨梨花”三句，感慨深沉。昔日的汉唐陵寝是那样的气势雄伟、庄严肃穆，可是如今无人祭祀，即使是农家所食用的粗粮麦饭也没有供奉，早已荒芜不堪。“暮雨梨花”，以惨淡之景收结，情思凄然，读来尤觉其古今兴亡之感，含蓄而绵延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