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英国〕 华兹华斯

我爱人见过世间美妙的种种，

她熟悉星辰，熟悉周遭的花木；

可是她从来就没有见过萤火虫，

一只也没有见过——我心里有数。

有一夜狂风猛刮，我骑在马上，

快到她家了，无意中瞥见：孤零零

一只萤火虫！ 我一见它那模样，

忙跳下马来，别提有多么高兴！

我把它捉住，放在一片树叶上，

随身带好，穿过夜晚的狂风；

它毫不畏缩，还照样闪闪发亮，

只是光焰略有些暗淡朦胧。

马不停蹄，来到我爱人住处，

我不声不响，走进她家的果园；

捧出萤火虫，念叨着，为它祝福，

把它小心安顿在果树下边。

第二天，我整天盼望着，担心，焦急；

晚上，萤火虫在树下闪出绿火；

我领露西到园中，“你瞧，这里！”

哦！ 她多么快活！ 我多么快活！

(杨德豫 译)

真是奇妙的爱——为爱人献上一只萤火虫，又是甜蜜的爱——，望着萤火虫身上那点点的绿光，一对恋人欢笑着。这个动人的镜头，出自华兹华斯的爱情诗《无题》。

华兹华斯的大部分诗歌，从内容到形式，从情节到语言，都离不开自然之情，自然之美。他认为自然中有灵魂，自然中有人性，人生的真谛也就在于对自然的追求与执著真诚的爱。

这首《无题》诗用一个小小的生命联系着两颗相恋的心，将人的生命与大自然中的其它生命融为一体，将人的感情也注入纯美的大自然之中。

这首诗共有五节，在第一节中，诗人首先阐明“我”的爱人见过人世间种种美好的事物，只是没见过萤火虫。虽然诗句很少，却表明“我”对爱人的深刻了解，熟悉她的生活，了解她的爱好，也掌握她的情趣。这里虽然没有细致的爱情生活的描写，但从这小小的细节中，读者就可以悟出他们是一对相亲相知的恋人。

第二、三两节，是诗人发现和捕捉萤火虫的过程，通过那“夜晚的狂风”等自然环境的描写，突出了萤火虫毫不畏惧，闪闪发光，奋然前行的性格，也表现了诗人对萤火虫的赞美之意和崇敬之情。

接下来在第四小节中，诗人描写了“我”小心翼翼地把萤火虫放进果园里的情景。通过“为她祝福”表现了“我”这个小生命的珍爱。以上是第一天发生的事。

最后一小节，诗人通过心理描写，揭示了第二天“我”怕失去萤火虫的紧张的心理和一对恋人观赏萤火虫的兴奋情景。萤火虫的光，象征着爱情之光，萤火虫在夜风中闪闪发亮，象征着他们的爱情之火永远燃烧。

这里，诗人讴歌了萤火虫极强的生命力。 华兹华斯从童年时起，就格外看中这些小生命，诗歌中不乏对这些小生灵的讴歌。当蝴蝶从他的身边飞过，他用诗的语言挽留着：“别飞走，别飞走，留在我身边，多留一会，多让我看几眼。”当山雀飞进他的果园，他又执笔呐喊，“带我飞上去，带我上云端。”在青青的草地上，他静静地仰卧，望着杜鹃呼唤：“春天的骄子，欢迎你，欢迎。”

听起来，这些诗都有几分稚气，而华兹华斯历来欣赏那天真的童心。他认为，儿童是最接近自然的，人到成年就逐步消退了从上帝那得来的灵性，但人只要努力通过回忆，去恢复童年时代自然所赋与的灵性，还是可以使之充满希望和信心。而且成年人在经历了人生艰难的旅途之后，再去寻回那纯真的自然之情的时候，会比童年时的天真和野性具有更多、更深切的感受。因此，他的爱情诗中就飞进了一只萤火虫，在繁茂的果树林中闪闪发光。那种童心，那种稚气，给爱情诗带来了无限的清新和生气。